八月十五,夜。
廣場正中巨大的火架被祭司點燃,熊熊大火照亮夜空,馬頭琴、篳篥、胡笳、手鼓,種種樂器歡奏草原之音,在洛桑的耳中是一曲盛大的離別樂章。
祭典開始了。
身著紅裙的女孩旋轉著進入篝火旁的空地,巫女用沙啞的嗓音高唱古時英雄的故事,又一年輕男子踩著舞步來到那女孩身邊,兩人的身影在歌聲中交錯迴旋。老人們坐在外圍,一面喝酒,一面跟孩子們講述草原上的傳說。
洛桑看見漆黑的人潮,四下裡交織著歡聲笑語,眼前的篝火彷彿一個燃燒的巨人,噴灑著火星和赤紅的輝光,將夜晚反襯得極黑。手拉手環繞它的人們化成火光掩映下的一團團黑影,換一個視角,便是群魔亂舞。
……
白皓修的氈房裡,丁寶山中了白伏咒術,側躺在軟塌上一動不動,油燈將他的影子打在氈房一側,白皓修站在另一側。
外面有三個人,傍晚時分就在這附近徘徊了,為首的一人正是曹潛。
也不知他們下的是什麼毒——白皓修不去瞎猜,就當自己沒吃飯,或者有什麼抗毒體制。總之下午親衛隊的操演結束之後,白皓修就把喬虎三人請到氈房裡聊天,一直耗到晚會開始前,一切如常。
曹潛等人就一直沒敢輕舉妄動。
終於等到喬虎他們離開,之後洛桑也出來了,白皓修似乎在休息,丁寶山也在裡面。他們想再等等,因為部落裡太熱鬧了,氈房附近有不少三蠡人走動,要等到風炎在晚宴上發表演講,所有的族人過去集會,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全身而退。
氈房裡,白皓修在燈光照不到的角落做最後的準備,先在左腿膝下凝出義肢支撐自己,然後召風吹亂了屋子裡的傢俱和擺設,用風刃留下數道刀痕,最終劃開胳膊放血,在地上灑出一片凌亂的血跡。
風之耳升上夜空,聽域全開,彷彿三蠡部的上方睜開了一隻神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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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遊詩人”由於職業所限,被迫留在風炎身邊參加了篝火晚會,抽不開身。此人正是曹遠所扮,他陰鷙的目光聚焦在洛桑身上。
這時風炎在族人簇擁之下發表講話,曹潛等人迅速衝進了白皓修的氈房。
然後傻眼。
——這兇殺案的現場是怎麼回事?
曹潛掀開被子,見丁寶山呼呼大睡,放眼四顧,白皓修居然不見蹤影!
“這?”其中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驚道:“誰搶在我們前面了?沒看到有人進出啊!”
曹潛打了個手勢,幾人飛快地將巴掌大的地方翻找一遍,然而除了丁寶山,就再找不到一個喘氣的!白皓修真就彷彿憑空消失了一樣。
三人均是感到頭皮麻煩,此前他們被曹遠召來就被告知事情敗露了,看到屋內此景,更覺得將有大變發生,於是沒法冷靜思考,情急之下只能把唯一在場的丁寶山抓走,先行撤退。
……
廣場上,洛桑越過重重關卡,擠到金帳跟前,路過曹遠時若有若無地掃了他一眼。然後叫喬虎替她引薦,跟那個名叫茶欽的風虎騎營長說上了話。
曹遠皺眉,看向洛桑,那小丫頭居然也在看他!並且是一邊跟茶欽嘀咕,一邊盯著他看。
——暴露了?
曹遠中午見到白皓修的時候就有點犯嘀咕,現在確鑿無疑,只怕曹潛那邊有變!
——撤吧。
曹遠心有不甘地忌憚著洛桑,準備溜走,只怕她跟茶欽揭露,在場的三蠡人便一擁而上,把他這邪教徒捅成個篩子祭天。
……
氈房裡的角落,昏暗的光線一陣扭曲,就好像揭開了一層透明的薄膜,白皓修藏在那後面躲禍。
——外道·曲光。
他在用這個術的時候心裡也沒底,因為這只是中低階的幻術,如果對手的配置中有感知者、幻術師等角色,這種小伎倆就會不攻自破。
幸好,這幫刺客還沒那麼專業,並且由於這兇殺案現場的佈置,曹潛等人慌了手腳,搜查得並不仔細。
白皓修躲過一劫,站起來,便是頭暈目眩,撐著桌案才勉強站住。
靈武者的教義中,帶傷行動是下下策,不過他又沒學過外道的追蹤標記,否則定位丁寶山就萬事大吉了。
白皓修緩了緩,拿出一條黑布,矇住自己那雙夜光眼,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
“安護府?”風炎聽了茶欽的彙報,驚道:“那小丫頭真是想報仇想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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