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年,六月初九。
雨一直下,陰沉沉的天空烏雲密佈,像是能擰出汙水的抹布。流魂街的小巷子裡流淌著泥水,每個穿巷而過的人都像髒兮兮的老鼠似的。
白皓修戴著斗笠靠在街邊,懷抱長刀,一身浪人打扮。
這裡不是髒亂差的南區,沒那麼多乞丐,反而是江湖武士,黑市商販聚集的多。在他身後五十步外有一場賭場,不用風之耳都能聽到賭徒們喊破天的吵鬧聲。賭場三樓的密室裡,鄭禮仁正抱著他的情婦纏綿。
今天,沒有攪局的人,白皓修最後的自由和清靜,磨刀霍霍,蓄勢待發……他嘴裡叼了根狗尾草,走進那間賭場,裝飾奢華的大堂里人滿為患,神頭鬼臉的人們圍著一張張巨大的賭桌揮霍廉價的生命。
左側的那張賭桌附近,有一個四處遊走,不怎麼插得進去的晦氣臉。此人是調查局的暗樁,也不知是不是蘇念笙故意漏掉。
晦氣臉沒注意到一個陌生少年的靠近,於是當白皓修的胳膊冷不丁攀上他的肩膀,把他攬走了時,他一臉錯愕地抬起頭。然而為時已晚——白皓修左手貼著他左胸,極寒極烈的靈子穿胸而過。
心臟凍結,瞬間麻痺!晦氣臉張大嘴,發不出一點聲音,便捂著胸口倒了下去,無聲掙扎著。這時白皓修正好將他帶到了最近的一個櫃檯後面,此番動作卡死了附近幾人的視覺盲點,行雲流水,沒有引起任何人警覺。
白皓修腳底畫了個圈兒,像一個平平無奇的散客,慢悠悠地又轉出去。而晦氣臉的屍體在一會兒過後絆倒了一個捧著盤子的小廝,盤中數百枚銅錢嘩啦啦地撒了一地,引得賭徒瘋搶。
在那一片混亂中,人們從晦氣臉身上來回踩過,就是沒有人去管這個人的死活。當眾人鬨笑著散去,端盤子的小廝才發現有人死在這裡,懊惱地踹了這具屍體一腳,叫來一個幫手把他扔出去了。
白皓修離開賭場,沒再去之前的等待位置,而是換了一個方向接著發呆。雨水細數著時間。後來天色漸暗,華燈初上,流魂街燈火璨然,正是妖魔鬼怪出沒之時。
鄭禮仁姍姍來遲。
白皓修聽到軟靴踩著樓梯緩步而下的聲音,手撫上刀柄。幾乎同時,四道危險的目光穿過人流,如芒刺般狠狠盯了他一口。
有人靠近,一左一右。左邊的是個劍客,右邊的則看不出來路,兩人都是鄭禮仁座下的高手。
白皓修裝作未聞,只聽賭場中鄭禮仁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到了大廳。今天那大腹便便的中年奸商易了容,等於換了張臉,優哉遊哉地穿過大廳,朝門口走來。
白皓修右邊的敵人放緩腳步,保持距離伺機而動,而劍客離他只剩幾步,一邊走,一邊給一個擋路的醉漢使了絆子,輕輕一帶一推,醉漢便不受控制地朝白皓修倒去,同時鄭禮仁出現在對面賭場的人潮中。
白皓修錚然拔刀,刀上貼了暴風符,瞬開的風刃在他一揮之際撕裂那醉漢的身體!正好劍客的視線被醉漢擋住。風刃帶著瓢潑鮮血向他劈來,他全身汗毛倒豎,匆忙閃避,拔劍劈斬,堪堪將這一輪風刃化解。
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街上的人還來不及尖叫,鄭禮仁也沒明白狀況。還是白皓修右側的敵人反應最快,抽出一張五雷符,同時叫道:“抓賊人!”
湛藍的雷光瞬間炸裂,開出一朵張牙舞爪的雷烈花——原來這人是個符籙派。只聽尖叫聲灌滿長街,鄭禮仁身邊的保鏢護送他快速撤回賭場中。然而那五雷符根本攔不住白皓修,他的冰刃上附著凍結領域,竟形成一層保護膜,將道道雷光盡數斬斷。
瞬步一閃,白皓修拉出一道殘影刺入賭場大廳,同時瞬發了一個黃火閃,爆裂的金光噴湧而出,灌滿整個大堂。擁擠混亂的空間中的人們的視力全被剝奪了,相互踩踏,大面積地倒了下去。而鄭禮仁被兩個保鏢緊緊夾住,雙眼不能視物,突然一陣冰冷徹骨的寒風襲來,一左一右的保鏢幾乎同時悶聲倒地。
鮮血噴濺,滾燙粘稠的液體淋了鄭禮仁滿臉。他正欲喊,卻被一隻手掐住脖子,出不了聲。這時有人大喊:“感知者!”
白皓修聽音辨位,根本不需要眼睛,當這些人喊出那句話時,他已經提著鄭禮仁衝了出去。
暴雨滂沱,白皓修闖入雨幕,天地間的寒意盡數吸進肺中,化為侵蝕萬物的領域,驟然擴張!
雨幕冰結!手無縛雞之力的鄭禮仁當場被凍得失去意識,街上無辜的人們尖叫著逃竄,卻不知是什麼東西在攻擊他們。
剛進賭場的符籙派和劍客又衝出來了,一同奔出的還有一個長槍客。他們前腳剛邁出門檻,後腳就被這股能夠殺人的低溫凍得哆嗦,匆忙調動力量護體。當他們回神時,結成冰珠的雨水化為鋪天蓋地的彈雨,轟然射來!
噗噗噗噗噗!
站的最近的劍客當場被打成篩子,周遭無辜的人死傷不計。
白皓修再一揮刀,冰牙徵嵐召出狂浪,在雨夜水汽的加持下咆哮而出!層層疊疊地撞上賭場大門,將數十人吞沒,又把出口徹底堵死。
他提起鄭禮仁就跑,突然聽到唱誦聲,來自上方,賭場二樓!
那是個黑巫師,白皓修不知道放出來的是什麼術,總之不會是好東西,舉起鄭禮仁來當肉盾!巫師登時驚呼一聲,匆匆撤去攻擊。白皓修轟了一道白雷回去,不偏不倚直射巫師兩眼,後者只得躲閃,又讓白皓修跑出一段距離。
與此同時,困在賭場裡的流魂街高手們各顯神通,破冰而出,只聽樓上巫師大喊:“快追!保護大老爺!”
神頭鬼臉的人們浩浩蕩蕩地追出來,其聲勢震得群邪退散。白皓修的瞬步雖不是他們能追上的,但流魂街不要命的傻逼實在太多,攔路挑釁的一個接著一個,非常礙事。白皓修每次都只是用黃火閃掩護逃走,實在不行就收割人命,一口氣衝到了接頭位點,寒楨在牆背後等他。
這裡是一條死路,剛好四下無人,白皓修胳膊一掄,把鄭禮仁甩了過去。寒楨接過後直接跑了,很上道地沒說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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