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榕榕先通知警署。
她因為精神鑑定異常,證言不具有可信性,需要監護人來報警。
周景行當著她的面打電話。
電話過了很久才接通,那頭的警員讓秋榕榕先趕往約定地點,穩住綁架犯,他們隨後就到。
“現在太晚了,我一個人不行。萬一是陷阱怎麼辦?那個綁架犯上次就說過會再回來找我。”
秋榕榕不敢真的一個人前去,周景行看見她拿著信的手在抖。
她很單薄,來到歸墟市後受了不少折騰,原本身上就沒幾兩肉,現在看起來更瘦。
秋榕榕曾有意增重,吃高熱量的炸雞和蛋糕,但她精神上飽受折磨,再加上最近遇到的事,讓她總是胖不起來。
這一切,周景行都看在眼裡。
“你不用勉強自己。”周景行輕聲說,“沒有誰規定你必須做個好人。”
周景行誘哄她見死不救。
秋榕榕不去,警署的人趕到,估計找到的也是譚松的屍體。
“我……我……”秋榕榕咬緊了下唇,睫毛輕顫,眼神裡有一瞬的茫然。
她不是沒想過轉身離開,但一閉眼,就是譚松那天被拽走前肩膀上的血窟窿。
見到路邊有條狗受傷,秋榕榕都會把狗抱去醫院。
更何況是人。
她側頭看向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哥,我有點害怕……你能不能陪我去?”
去還是得去,就是想人陪。
秋榕榕最信任的就是周景行。
他比她年長。
公司和家人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他都能靠自己扛得住。
秋榕榕下意識地向他求助。
“當然可以。”周景行微微翹起唇角,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
她恐懼中表現出的信任感,令他滿意。
周景行開車送她。
目的地是歸墟市西北方向的廢棄鋼鐵廠片區。
那一帶早年因汙染嚴重,被整體封存,周圍拉起了鏽跡斑斑的鐵皮圍欄。
如今廠區早已人去樓空,只剩斷壁殘垣。
夜色沉沉,廠區大門上斜掛的牌匾已經褪色,風一吹,吱呀作響。
曾經多輝煌,現在多落魄。
周景行把車停在廢棄管理樓前,車燈還亮著,映出前方一片殘敗的水泥地,地面坑窪,積著黑色的水。
秋榕榕坐在副駕,有些緊張地看向四周。
警署的人還沒到。
秋榕榕轉頭看向周景行,謹慎又謹慎,惜命又惜命,“哥,待會我先一個人進去,每隔五分鐘,我就會給你發訊息,如果超過五分鐘沒發,就說明我出事兒了,記得帶警署的人進來救我。”
周景行望著前方,沒回答。
“你真要去?”
秋榕榕點頭,“要。”
她但求一個問心無愧。
周景行大概能夠理解她的行為邏輯,無非就是書上教的那一套,仁義禮智信,生物的本能讓她怕死,教育又讓她勇敢面對。
她有信念感,拋不掉腦海裡的那一套好人理論。
而周景行戴著面具,也扮演著和她一樣的好人。
她覺得他是同類。
才親近他。
周景行有自信,無論是徐照、還是譚松,秋榕榕都不會看得上。
他了解秋榕榕,她不會喜歡一個會校園霸凌的暴力狂富二代,也不會喜歡爸爸是殺人犯,媽媽做小三的街頭上的小混混。
她喜歡他,喜歡他無攻擊性的外表,喜歡他父母雙全,他有正式的工作,富裕的家庭,喜歡他裝出來的溫柔體貼。
而這些東西在他的操作下,會慢慢消失。
周景行不知道,那個時候,秋榕榕是否還會像現在一樣?
還是說,他能看見他更期待的那一幕。
看見她信念的崩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