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這樣啊。她心裡難堪至極,悽苦至極。
終於,她鼓足了勇氣,將那張臉抬起來,直面陸縉山和陸天清:“對,我是玉笙。怎麼樣,很失望吧?哈……
“知道我為什麼生下清兒之後,就離開了嗎?
“知道我們塗山派女弟子,為什麼不能男女歡愛,結婚生子了嗎?
“當初我違反門規,執意要同你生下清兒,本來已經被逐出師門。
“可是師妹同情我,替我向你撒謊,說我已經投河自盡,並且同意留我繼續在塗山,讓我面壁思過十七年。
“縉山,我很想你,也很想清兒,可是,我這樣子,我敢去見你嗎?”
“我,有資格再和你在一起嗎?”
玉笙笑著哭,哭著笑,泣不成聲,壓抑了十幾年的痛苦,此刻驟然釋放,如同山洪潰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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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縉山看著那張滿是溝壑皺紋、濃斑,毫無生氣,乾涸的如同風乾在沙漠中五百年的死去的老婦的臉,只要看一眼,就會讓人立刻想要逃避、不忍再多看一眼的臉。
——他十七年存在記憶中的那個絕美動人、氣質無雙的女子,此刻,在“玉笙”那張臉上,毫無一絲半星的痕跡。
陸縉山的反映清清楚楚的寫在臉上,也像刀一樣扎進了玉笙的心裡。
練羽凰哼笑一聲,對陸縉山道:“怎麼樣,她還是你的玉笙嗎?”
“不會的……怎麼會這樣……”
“你還捨得替她去死嗎?”練羽凰繼續問道。
“不可能,不會……”陸縉山無意識地搖頭,沉浸在自己的震驚中無法自拔。
練羽凰收回詢問的目光,毫無徵兆地,將鎖靈鞭重重一揮,鞭子的尖刃如毒蛇一般游龍飛出,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眨眼刺進了玉笙的心臟。
“呃……”
“娘!”陸天清驚撥出聲。
“凌兒!”瀾淵一直被七絕綾綁得動彈不得,此刻親眼見到自己的小師妹殺人,霎時間血液上湧,連被魔丹控制的七絕綾,都被掙扎出鬆動痕跡。
她的小師妹,此刻是一副另他完全陌生的表情,沒有絲毫往日的影子。
她毫不手軟地拔出鎖靈鞭的尖刃,血液濺湧而出,飛濺在陸縉山和陸天清的臉上。
察覺到七絕綾鬆動,練羽凰立刻看向瀾淵,施展內力將七絕綾緊了緊:“大師兄,別亂動噢。”
陸縉山尚且沉浸在前一波的震驚中無法自拔,轉眼人已經血液飛濺。
他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般,眼睛瞪出了眼眶,顫顫巍巍伸出一隻手,往玉笙方向去,張嘴了好幾次,嗓子卻如同被人緊緊扼住,發不出一個音節來。
練羽凰從椅子上站起,踱步到玉笙面前:“順了你的心意,怎麼樣,高興嗎?”
她順手從澤蕪手中掃過她的乾坤傘,握著長長的黑色骨狀傘柄,鋒利的傘尖對著玉笙的腹部,一個輕輕使力,傘尖便穿透了玉笙。
她把玩了一下傘柄頭,冷冷地看著玉笙痛苦的神情,然後開啟手掌輕輕旋轉,將傘柄一推,傘身便整個沒入玉笙的腹部,帶血的傘尖被釘在了玉笙身後的鐵方柱上。
黏膩的血肉從玉笙腹部流淌而下,在她淺藍色的裙衫染上出奪目的紅紫色。
“娘!”陸天清手腳並用爬到玉笙身邊,跪在練羽凰腳下,磕頭哭求道,“求你,求你別殺我娘,求你了,求你……”
練羽凰看著陸天清那張年輕好看的臉,此刻因痛哭而變得可憐兮兮。其實仔細看來,他五官的模樣倒是能從玉笙那張乾屍臉上找出幾分相似來,只不過,一個白皙俊美,一個,醜陋至極。
“可是,你爹剛才對我說,殺了她。”練羽凰道。
“不,不是的……我爹沒有!”
“他親口說的,不可能捨得替她去死。”
“沒有!我爹他不是這個意思爹,他,他剛才只是……”
“來不及了。”練羽凰用力一抽,將乾坤傘拔了出來,只見一個碩大的窟窿,明晃晃地出現了玉笙的腹部。
“清兒……我的、清兒……你、要、好……”
練羽凰彷佛厭惡極了眼前的人再發出任何聲音,於是舉起乾坤傘猛地扎進了她的喉嚨,長而尖的傘尖再次穿過玉笙的身體死死釘再鐵柱上。
玉笙終於安靜了。
“不!……玉笙,玉笙……啊!”陸縉山終於發出了崩潰的狂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