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回到府中時,已過子時,府中已是萬籟俱寂,唯聞更鼓巡迴之聲了。
但凌雲卻幾乎忘卻了這些,他只想立即將此事稟報於呂大人,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安然入寢。
當他走到呂文正的寢室時,卻被當晚值夜的董武攔住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等明天再說罷,大人早已休息了。”
凌雲興奮道:“當然了,告訴你吧,嫌犯心靈已經落網了!”
他原本以為董武聞訊定會歡欣雀躍的,不料他的神情依然淡淡的,不冷不熱道:“是嗎,那可要恭喜淩統領又獲大功一件啊!——時候不早了,淩統領先請回去休息,犯人交給我吧,明天再向大人彙報。”
凌雲見他神色冷漠,知他心懷妒忌,口中卻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道:“好吧!只是犯人狡猾的很,董兄一定要倍加留心,千萬不要出什麼意外。”
董武冷冷道:“要是不放心我,就另請高明罷;想把嫌犯交給我,就別那麼多廢話。”
凌雲一怔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董武揶揄道:“淩統領如今立了頭功,誰不知道,也用不著刻意表白,我哪敢又有什麼意思。時候不早了,淩統領若無它事就回去休息吧,請恕小弟不能奉陪了。”說罷徑自揚長而去。
凌雲心中好惱,他本欲追上去與他說個究竟,又恐吵得四鄰不安,有失體統,只得強壓怒火,轉身向自己居處走去。
卻說凌雲回到了白雲軒,此時的他疲憊之極,一沾床即睡著了,次日睡到很晚才起來。
他匆匆的洗漱完畢,正在用餐,只見簾籠一挑,母親阮氏走了進來。凌雲忙起身向母親見禮,請母親共進早餐。
阮夫人道:“我已經吃過了。我方才聽雨竹說,昨晚你把那個叫做什麼心靈的小道士給抓住了?”
凌雲嗯了一聲,不知母親問此用意何在。
阮夫人道:“那個心靈到底是什麼人,他犯的罪嚴重麼?”
凌雲不解道:“娘,您問這個做什麼?”
阮夫人不悅道:“怎麼,娘只問你這麼點事情,你都不願意說……唉!真是兒大不由娘啊!”一陣悽然,幾欲落淚。
凌雲慌忙道:“娘,您又多心了,孩兒的一切皆授之於父母,孩兒何曾敢有什麼事情隱瞞母親。其實案件尚未審理,我現在也不知道那個心靈到底是何來頭。只知道他原本姓杜,叫什麼海兒,他的母親大約姓葛,數年前曾在京城住過。至於其它便不甚清楚了。”
“姓杜?海兒,葛氏,……”阮夫人喃喃細語,臉色變得蒼白。由此她又想起了那個被自己欺騙並且拋棄的、可憐的丐婆葛氏,想起了她向自己訴說的、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悲慘往事。
她清楚地記得,葛氏曾經向她說過:他的兒子名叫杜正海;此時她在想,這個杜正海一定就是那個犯下重罪的心靈道士杜海兒,因為她不能相信,世上還會另外有一個葛氏與杜海兒!
阮夫人本來以為只要逃離那個噩夢一般的地方,就可以躲過現實的作弄了,熟料天意又讓她在此遇到了葛氏的兒子。真是造化弄人。
阮夫人心亂如麻,陷入了痛苦的思索中,凌雲的“至於其它”她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凌雲見母親神色異常,不由奇道:“母親,您怎麼了?不舒服嗎?”
阮夫人“哦”了一聲道:“沒什麼……志超,你說這杜海兒會不會判很重的刑罰?”
凌雲道:“在案情尚未查明之前,很難下結論。”
阮夫人輕嘆一聲道:“志超,你能不能在呂大人面前說說,對這杜海兒從輕發落?”
凌雲奇道:“咦,娘,您與這杜海兒素不相識,他是個怎樣的人您都不甚瞭解,怎麼突然為他講起情來了?”
阮夫人心一緊,勉強笑道:“啊,為娘只是覺得那元真道長曾經送過我們雪蓮,對我母子有恩;現在聽說他們遭此劫難,有些於心不忍罷了。”
凌雲笑道:“娘,您的心地真是太過善良了。”
母子正在交談著,忽聽門外腳步聲響,袁平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一見凌雲即道:“哎呀,我的凌大哥,你還在這兒磨蹭什麼,也不看看都什麼時候了,全家人都在等你哪,快走吧!”
說著,向阮夫人打了個招呼,拽了凌雲急急匆匆而去。
刑部尚書府大堂上。
在雄渾的堂鼓聲中,兩旁差役整齊肅穆地立於兩廂,衣甲鮮明,刀槍耀眼,個個威風凜凜,氣勢懾人。
袁平、董武、楊振按劍而立,壓住陣腳。徐直居於呂文正之左,凌雲居於呂文正之右。
一切就緒,呂文正吩咐帶人犯上堂。
心靈傷勢未愈,身體虛弱,不能行走,只得由人以擔架抬上堂來。
他似乎也倚恃自己的“優勢條件”,見了呂文正也不行叩拜之禮,只是象徵性地拱拱手道:“呂大人,請恕貧道行動不便,不能行大禮了。”
呂文正問:“下面何人?”
心靈道:“貧道道號心靈。”
“俗名為甚?出身來歷又是如何?”
心靈道:“這與大人問案有關嗎?”
呂文正一擊案道:“你只照實回答本府之言,少要饒舌!”
心靈道:“好,我說!貧道俗名杜正海,原在京城居住;因遭權臣迫害,自幼父母雙亡,由元真道長收留,遂於青雲觀出家為道。就這些,大人還要問什麼?”
呂文正道:“你且把劫持丁府小姐及行兇殺人之事的經過從實講來!”
心靈叫道:“我何曾劫持過什麼丁府小姐,更未殺人行兇,貧道冤枉啊!”
呂文正怒道:“杜正海,你還想抵賴嗎?你作案之時,淩統領就在你的身邊。”
心靈冷笑道:“淩統領說:他看到是我劫持了丁府小姐,請問誰可為佐證?若無佐證,則一面之詞,豈可採信?再者淩統領是你們自己刑部尚書府的人——哼,這恐怕就更沒有說服力了吧?”
呂文正道:“那我且問你,你身上的傷又是如何來的?”
心靈道:“我身上的傷是我路遇強盜,被強盜所傷;卻不知又與淩統領有何干系?”
呂文正道:“就算淩統領的話不足以證明你的罪行;但是當時丁府的小姐及丫頭都在現場,這些人也可以作為人證。”
心靈道:“好啊,那就請她們來作證吧!”
呂文正道:“你以為本府真的沒有辦法請動她們麼?袁平——”呂文正拿起了供在堂上的龍鳳玉符。
說起這龍鳳玉符可是大有來頭,這龍鳳玉符乃是當今太后欽賜與呂文正的。
當初,先皇在位之時,曾經一度受佞臣之蠱惑,要廢掉賢淑貞德的皇后韋氏,另立新歡;多虧了呂文正仗義執言,冒死上諫,終於使得先皇改變了主意,在關鍵時候救了韋氏一命。
後來先皇駕崩,新皇登基,韋氏成為太后,為了報答呂文正的救命之恩,她竭力向當今皇上保舉呂文正,並把這作為權力象徵的龍鳳玉符賜給了呂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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