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禹廷佇立於臺階之上,默默地出神。由丁進之榮升的兒子,他想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生死未卜的兒子,心中不由一陣絞痛。
人家的兒子成才了,而自己的兒子卻……
這時,階下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一位身著淡藍色素錦百花束身官服的英俊青年人腳步輕靈地走了過來,口中一邊喊道:“呂大人,呂大人!……”
看年紀,這青年有二十來歲,身長八尺(摺合成現在的身高為一米八多),只生的面如冠玉,眉分八彩,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神采而有魅力;身姿頎長而矯健,行動處輕靈神速,衣衫襟飛帶舞,有如玉樹臨風般,英姿颯爽,一派瀟灑之姿。
好一個翩翩少年。但何禹廷卻由心中油然而升起一股厭惡之情。
他認識這青年軍官,此人正是呂文正的得力助手,刑部尚書府三品侍衛統領凌雲。
呂文正生性耿直,與他向來不睦,故何禹廷對呂府的人自然也沒有什麼好感,不由面色一沉,冷冷道:“不知禮法的東西,這裡也是你隨便撒野的地方麼?”
凌雲一愣,知道這位大官要來找茬,忙微微一躬身道:“侯爺恕罪。”
何禹廷正待說話,呂文正已走過來道:“手下人不懂規矩,請何大人不要與他一般見識。淩統領,還不退下。”
凌雲無奈,轉身而去。何禹廷見狀,無心多事,遂袖子一甩,亦轉身而去……
卻說何禹廷,心事重重地回到府中,迎面正好遇到管家何祿為,遂問道:“公主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何祿為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道,“還是老樣子。老奴本想著寬慰幾句,公主煩了,把老奴給轟出來了。要不,侯爺您再去看看……”
何禹廷擺擺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打發走了何祿為,何禹廷並沒有去常青公主的房間,而是轉身進了自己的書房。
默默地坐在書桌前,想著自己失散多年的兒子,想著這些日子來發生的事情,他只覺得腦子裡亂糟糟的。
這時,他的貼身親從何忠進來道:“午膳已備好,請侯爺過去用膳。”
何禹廷道:“你去請公主過來一起用膳。”
何忠道:“奴才已經去請過公主了,公主的侍女碧雲說,公主沒胃口,不想過去了。”
何禹廷揮揮手,讓他出去,挑幾樣飯菜送到書房來。公主無精打采的沒有胃口;他也是有氣無力的茶飯懶進。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去常青公主那裡,去好好地寬慰一下她那顆如寒冰般冷卻的、受傷的心,可是有用嗎?
這麼多年過去了,該流的眼淚已經流乾了,該說的話都已經說盡了,該賠的罪都已經賠完了,不還是那個老樣子嗎?
兒子何成麟一天找不到,她那顆被陰霾籠罩的心,是永遠都不會撥雲見日的。
當然,常青公主也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妒婦,在兒子失蹤以後,常青公主思前想後,終於答應何禹廷,允許他再去納一房妾室、以延續何家的香火子嗣。
因為她知道,這輩子自己是不可能再有心思與精力去為何禹廷生一個孩子了,而她也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何家斷絕子嗣吧。
於是,何禹廷便在兒子何成麟失蹤了兩年後,納了定遠縣丞的女兒於氏思瑤為妾室,並在一年後有了他的第二個兒子何成麒。
何禹廷想著以前這些亂七八糟的往事,只覺得心煩意亂。
兩日後的下午。
大約未時左右,何禹廷正在書房無緒地坐著,管家何祿為走了進來,稟報道:“丁大人來訪。”
何禹廷有氣無力道:“有請。”
須臾,丁進之興沖沖地走了進來,與何禹廷見過禮後,滿面春風道:“何兄,小弟為您帶來了一個好訊息,大公子有下落了!”
何禹廷精神為之一振,原本黯淡的眼神裡立時迸發出動人的神彩:“哦,真的?快說!……”
丁進之道:“在距離京城東二十里左右,有座道觀,名曰太清觀,觀中有一位道長,道號賢雲道長,此人乃世外高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才武略,樣樣精通,且周易占卜之術極高,還精通醫術,人稱‘謫仙人’……”
何禹廷苦笑著道,“賢弟,你說的這人是什麼賢雲道長嗎?是諸葛孔明吧?”
丁進之忍不住笑了。
何禹廷道:“賢弟說了半天,可是這位道長跟我兒子的下落又有什麼關係呢?”
丁進之道:“何兄,別急呀,聽小弟慢慢道來。前些日子小弟到他的觀中為兒子請教前程,正式結識了他;昨天有些事情又到觀中找他,適逢他有事出去了,小弟便與他的弟子清淨散人坐在一起閒聊。
“後來,外面有個小道士喊清淨散人有事,他便出去了。這位年輕的道士走了以後,小弟在他的座位上面發現了一件遺落的寶物——何兄,你猜是什麼?”
何禹廷目不轉睛地望著丁進之道:“什麼?”
丁進之聲音有些顫抖道:“就是咱家大公子以前常戴的那隻碧玉麒麟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