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床帳內空氣渾濁,視線邊緣開始出現灰黑色霧靄,明明呼吸急促卻總覺得吸不進空氣,彷彿胸腔裡塞了浸水的棉花,又像是感到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喘不上來氣。
“茱萸……把窗戶開啟,要憋死了……”
她虛弱地呼喚,聲音卻嘶啞得幾乎聽不見。
祝丁姝掙扎著坐起身,她發現情況不對,寢宮內兩個炭盆仍在燃燒,但火焰呈現出詭異的藍色。
“窗戶……”
祝丁姝她踉蹌著下床,一腳踢翻炭盆,向最近的窗戶走去,她用力去推,卻驚恐地發現窗戶紋絲不動。
藉著微弱的炭火光芒,她看到窗縫處有奇怪的反光,像是被什麼東西封住了。
她的指尖開始發顫,想站起來卻像踩在雲絮上,打翻的茶盞在寢衣上洇開深色痕跡也無力去擦。
明明炭盆早已熄滅,卻感覺有滾燙的沙子從喉嚨灌進肺裡,每次咳嗽都帶出血沫。
耳畔響起尖銳的蜂鳴聲,祝丁姝用盡力氣拍打窗戶,她的指甲蓋泛起青紫色,想呼救卻發現舌頭僵直如鐵塊,連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她癱倒在地上,眼前竟是浮現出了她一身鳳袍坐在鳳位上的模樣。
……
寅時三刻,天光未明。
寢宮的瓦片上還凝著夜露,小允子和小滿子藉著薄霧的遮掩,躡手躡腳地像兩道影子般貼著牆根溜到了祝貴人的寢殿窗下。
藉著微弱的晨光,用指甲和小木板小心翼翼地刮掉窗縫處那層已經乾硬的物質。
他們的動作極輕,生怕驚動了旁人,刮下的碎屑被他們捏在掌心,隨後悄悄撒入隨身帶來的木桶裡。
做好之後,小允子將窗戶開啟一些縫隙。
小滿子輕輕挑開通風口,能看見幾顆黑珠正卡在氣孔處,已經因著夜裡的潮氣微微發脹。
他屏住呼吸,用棉布竹籤將它們一顆顆粘出來,每取出一顆,額角就沁出一滴冷汗,終於將通風口附近的那些黑珠清理乾淨後,二人迅速離開。
如此一來,誰都查不到端倪。
快步回了瀾芳宮,小允子稟報道:“小主,事情都辦妥了,所有能發現端倪的東西都燒乾淨了。”
福月絞著帕子冷笑:“祝貴人是罪有應得,她還想要害我們小主,哼,自食惡果!”
小允子突然壓低嗓音:“奴才清理窗戶的時候,往裡面瞅了一眼,祝貴人的死相有些慘烈,但唇角竟是掛著笑。”
小允子好奇地問道:“小主,您說炭火中毒是什麼感覺?”
阮清夢垂眸望著茶湯裡沉浮的銀針:“就像是被人按進墨汁,越掙扎那墨汁越往口鼻裡灌。至於那笑,臨到末了,人總會看見最念想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