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半夏早上起來,燒了早飯跟阮冬青吃了,就開始倒弄她院裡的那片菜園子,她手裡拿著小鋤頭,蹲著刨地,打算把土刨松以後,買點菜籽回來種著。
門口忽然傳來吵雜的聲音,伴隨著“咚咚咚”的捶門聲,聽聲音,很耳生,她皺起眉。
這大清早的,就這麼大陣仗,看來來者不善!
拿著鋤頭站起身,阮半夏走到門口,伸手把門開啟,剛看見站在門口的劉氏時,她舉起手裡的鋤頭,陰狠的指著劉氏,“幹什麼?”
“哎呦!”馬氏被她這氣勢嚇了一跳,沒想到一個十歲的丫頭居然能這麼兇。
但,即便阮半夏裝的再怎麼厲害,在馬氏眼裡也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
“你給我起開!”伸手一把推開阮半夏,馬氏帶著自家媳婦就走進了門。
看著這嶄新的房子和這麼大的院,馬氏心裡就酸的不行,難怪自家女兒會那麼眼紅,就連她看著都想把這房子據為己有。
“媳婦們,給我砸!”馬氏一揮手,身後幾個婦人爭相恐後的跑進了屋,下一秒,就聽見翻箱倒櫃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阮冬青本來在廚房裡面往水桶裡加水,準備練功,忽然聽見馬氏的聲音,他提著桶就跑了出來,看見自家姐姐站在那,已經氣得發紅的眸子,他一把扔下桶,就衝進屋。
裡面三個婦人看見他,扔下手裡的東西,同時朝著阮冬青跑了過來,阮冬青舉起拳頭就衝著其中一個揮拳打了過去。
“哎呦!”那婦人捱了這一下,氣得眉毛都立了起來,伸手指著阮冬青,狠狠道,“姐姐們,給我抓住這個死崽子!”
三人一哄而上,一個抓住一隻手,直接把阮冬青給按住跪在了地上。
外面,阮半夏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氣,她舉起手裡的鋤頭就朝著馬氏砍去,站在旁邊的劉氏驚叫一聲,“娘!小心!”
馬氏身體一斜,險險的躲了過去,她左右看了一眼,看見屋簷下放著一把割草用的刀,她趕緊跑過去,把刀拿在手上,阮半夏的鋤頭再次朝她砍了過來,她舉起刀迎了上去,“哐”的一聲巨響,阮半夏朝後退了半步。
馬氏手臂震得一陣疼,直接坐在了地上,抬起頭,眼睛倏然睜大,阮半夏連半秒都沒有停歇,拿著鋤頭再次朝她砍了過來。
她心裡“咯噔”一聲,暗叫一聲不好,心想今天這條老命是不是要擱在這了。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聲大吼,“住手!”
眼角餘光瞥到阮冬青被兩個婦人架著跪在了屋門口,旁邊一個婦人發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阮半夏心裡一疼,頓時停下手裡的鋤頭,憤恨的看向那三個婦人。
馬氏心裡一喜,一屁股從地上爬起來,伸出手嘚瑟的拍了拍阮半夏的臉,“你橫啊,你倒是繼續給老孃橫啊!”
那手打在臉上生疼,阮半夏偏著頭,一雙眼睛,眼底的紅色更加氾濫,她緊緊的咬住牙,佈滿血絲的眼睛狠狠的瞪著馬氏。
她還從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從沒有!
看著她眼底的那股狠勁,馬氏心裡一陣發憷,要不是昨天劉氏告訴她們,阮半夏的死穴就是她那個傻子弟弟,只要制住了傻子,阮半夏就像案板上的肉隨便她們怎麼宰,她們今天說不得幾個人都要被這個死丫頭給弄死在這。
看了眼那邊跪在地上的阮冬青,馬氏的底氣越來越足,拍完了阮半夏的臉,她又一手抓住阮半夏的頭髮,將她拖到屋前,“三兒媳婦,來,給我壓著她!”
掐住阮冬青脖子的那個婦人趕緊放開手,走過來抓住阮半夏就把她反手按在了地上。
“小妹。”馬氏又叫了劉氏,把剛才阮半夏扔在地上的鋤頭撿起來,遞給劉氏,“昨天她是怎麼砍你的,今天你就怎麼給老孃砍回去!”
劉氏頓時氣焰就囂張了起來,接過鋤頭,她拿著走到阮半夏的眼前,嬉笑著看著阮半夏,“小賤人,昨天你砍我的時候,沒有想到你自己也有今天吧!”
阮半夏抬起眼眸盯著劉氏,臉上絲毫沒有流露出懼意,輕輕的勾起唇角,譏諷的笑著。
劉氏本以為會看見阮半夏跪地求饒,求著自己放過她的情景,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阮半夏竟然還笑得出來。
她手裡緊緊的攥著鋤頭,心裡的恨被阮半夏嘴角的笑瞬間放大,她舉起手裡的鋤頭,對著阮半夏的手惡狠狠的砍了下去……
“姐!”阮冬青用力的掙扎著,奈何雙手被兩個婦人死死的壓住,他又是跪著,根本就反抗不了,只能睜著一雙大眼睛,驚恐的看著衝著阮半夏落下去的鋤頭,嘴裡不停的叫著,“姐!姐!”
忽然,門口快速的竄進來一道黑影,下一秒,劉氏拿著鋤頭直接飛了出去。
所有人心裡一驚,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道黑影竄到阮半夏的身邊,一掌推開壓住阮半夏的婦人,然後轉身,彎腰,舉起雙手,掌心朝著阮冬青身後的兩個婦人,狠厲的打過去。
“哎呦……”
連續幾道慘叫,幾個婦人已經被打倒在地,疼得爬不起來。
阮冬青看到來人的臉時,臉上一喜,激動的叫出了聲,“師傅!”
葉俊生一身黑色長衫挺立的站在阮半夏的身邊,他低下頭,看著還跪在地上的阮半夏,朝他伸出了手,“阮妹妹。”
也不知道為什麼,阮半夏看見葉俊生的臉,突然就有了想哭的衝動,她眼眶紅了紅,嘴唇輕輕的動了一下,叫了一聲“三哥”,然後慢慢的伸出手,搭在了葉俊生的掌心中。
葉俊生彎了彎唇角,將阮半夏從地上拉起來,然後上下打量了一下,發現阮半夏並沒有受傷,心裡才放心下來。
這樣驚天的變故,把馬氏嚇得臉都白了,她哪裡想到,葉家三郎居然這個時候回來,回來了還不說,還直接跑到了阮半夏家。
今天費了這麼大的勁,她都沒能把阮半夏怎麼樣,雖然心裡對葉俊生有懼意,但她又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哄”的一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自己的大腿就叫了起來,“哎呦,大家快來看看啊,這個小娼婦,小小年紀就有姘頭了哦!瞅瞅這兩個不要臉的東西,竟然合起來欺負我們這一家子。”
這話說得難聽,阮半夏的臉一下就沉了下去,看著那幾個婦人也從地上爬起來,開始哭鬧,嘈雜的聲音震得她耳朵都疼了。
她轉身,提起阮冬青剛才扔在廚房門口的水桶,朝著馬氏走過去,整整一桶的冷水,嘩啦啦的從馬氏的頭頂上倒了下去。
幾個婦人見此一驚,嘴巴張了張,愣是把剩下的話給嚥了回去。
馬氏從頭到腳被冷水淋了個激靈,她張著嘴,抬起頭,對著天“阿秋”一聲,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抬起手抹了一把臉,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阮半夏拎著那個水桶就朝著她身上狠狠的打去。
“砰砰砰”的幾下,打得馬氏渾身的骨頭都快散了,她咧著嘴吃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著那桶毫不停歇的又朝著自己身上打來,她嚇得趕緊從地上連滾帶爬的朝著門口跑去,“哎呀,媽呀,快跑!”
她一聲令下,剩下的幾個婦人也跟著從地上爬起來朝著門口灰溜溜的跑去。
阮半夏哪裡會就此善罷甘休,她轉身,抓過另一桶水追到門口,提著桶,就朝著她們身後潑了過去。
“噗……”的一聲,大白天的,幾個婦人全身是水,落湯雞一樣的落荒而逃。
阮半夏把桶扔在一邊,就鎖上了院門。
回身,阮冬青對著她“噗通”一聲,跪在了她的眼前。
“姐!”阮冬青抬起一雙氤氳著水氣的眸子,抬起手對著自己的臉就是一巴掌打了下去,“我沒用!”
“青兒!”阮半夏扔下水桶跑過去,拉住阮冬青的手,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看著他自責的臉,她心疼的摸了上去,“疼嗎?”
“不疼。”阮冬青忍了忍眼淚,搖搖頭。
“阮妹妹。”葉俊生走過來,看著阮冬青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看來我二哥說的沒錯。”
阮半夏轉過視線,疑惑的看向他,“葉卿堯說什麼了?”
葉俊生撇了撇嘴,然後雙手背在身後,學著葉卿堯的口吻,一本正經的說,“三兒,教青兒武功的事,你可怠慢不得,那丫頭跟青兒住在那麼大的房子裡,難免招人覬覦……”
他抬起手拍了拍阮半夏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所以,你要盡心盡力!”
“噗……”阮半夏沒忍住,抬起手掩著嘴就笑出聲來,還別說,葉俊生學葉卿堯學得有模有樣的,那語氣,那眼神,簡直就是葉卿堯上身啊。
“葉三哥,你哥私下裡也跟你這樣說話嗎?”
“是啊。”葉俊生走到水桶邊,彎腰撿了起來,轉回身,把桶遞給了阮冬青,“青兒,你也看見了,現在的你如果再不加把勁,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我也不可能什麼時候都能來的這麼及時。”
及時?
阮半夏蹙了蹙眉,“葉三哥,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阮冬青從葉俊生手裡接過水桶跑進廚房裝滿水以後,就拎著出來繞著院子跑了起來。
葉俊生和阮半夏走到屋簷下,阮半夏搬了兩個小凳子過來,葉俊生坐下後,眼睛盯著阮冬青說,“今兒爹回來有事,二哥跟著爹去了,我心裡念著你們,所以剛到家就趕過來了。”
這意思就是說,葉卿堯也回來了。
想起錢莊的事,阮半夏摸了摸懷裡的銀子,“那葉二哥什麼時候過來?”
“二哥啊!”葉俊生轉頭看著阮半夏,“我不知道。”
不知道!?
阮半夏鬱悶的抿了抿唇,不知道的意思是不是他可能會過來,也可能不會過來?
馬氏推開阮家的門,氣急敗壞的走進去,“薛小花,給老孃倒碗水來。”
薛氏剛才在院裡坐著都能聽見馬氏傳來的罵聲,她看著馬氏滿身是水樣子,冷冷的笑了一下,“身上那麼多水,你還沒有喝夠啊!?”
“你!”馬氏在阮半夏那裡就攢了一肚子氣回來,現在薛氏又不給她好臉色,還取笑她,她心裡的火氣頓時竄了上來,“你個娼婦,要不是因為你家的小賤人,老孃能這樣?”
薛氏豬草剛好切好,把手裡的刀扔在了一邊,揹著小郎站起身,“你罵誰呢?別一天嘴巴沒個把門的,見人就罵!”
馬氏抬起手甩了一下眼前散亂的溼漉漉的頭髮,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薛氏,“老孃就罵你呢!你個不要臉的娼婦,養了一個不害臊的小賤人,成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勾引男人,還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薛氏昨天被阮建業收拾一頓,心裡就憋屈的不行,今早還被阮建業打了一頓,這才多久,馬氏就來找她的晦氣,她頓時就炸了,擼起袖子,就朝著馬氏衝過去,伸手就去撕馬氏的嘴,“不要臉的賤人,我讓你嘴賤!”
“哎呦!”馬氏一疼,伸出手抓住薛氏的頭髮,用力的朝後扯。
馬氏家的三個媳婦看見自己婆婆跟薛氏打起來了,紛紛衝過去幫忙,都把剛才在阮半夏那裡受的氣發洩到薛氏身上,對著薛氏又是拳頭又是掐的。
薛氏平時橫慣了,哪裡吃過這樣的虧,眼角瞥到站在旁邊不知所措的劉氏,她眼睛一瞪,衝著劉氏吼道,“還站在那裡幹嘛?過來幫忙!”
“啊……”劉氏怔了一下,這一邊是親孃,一邊是婆婆,她幫忙?
幫誰啊?
薛氏見劉氏就是在那裡傻站著,心知劉氏是不可能來幫她的,她已經吃了不少的虧,她抬起膀子,朝著旁邊一揮,手膀子正巧打在兩個婦人的胸口上,那裡正是葉俊生剛才下手的地方,頓時疼得兩個婦人捂著胸口齜牙咧嘴的叫著疼。
薛氏沒想到自己現在竟然這麼勇猛,心裡一喜,下手也越發重了起來,她抓住馬氏的頭髮,抬起手對著馬氏的臉就是“啪啪”兩耳光下去,“讓你嘴賤,老孃讓你嘴賤!”
“噗……”她下手之重,馬氏直接從嘴裡吐出一口血來,就在這時,馬氏的另一個媳婦伸手抓住了薛氏的雙臂,薛氏雙手抓住那婦人的手,用力一甩,就把她直接甩了出去。
薛氏走過去對著那婦人就是兩腳踢了過去,一回身,看見馬氏正準備對著自己衝過來,她眼睛一瞪,馬氏頓時心裡一虛,剛想撤退,薛氏兩步跑過來,抓住馬氏的衣領,將馬氏打翻在地。
看著躺了一地的婦人,薛氏頗有成就感的拍了拍雙手,冷哼一聲,“欺負人欺負到我們老阮家的頭上來了,我看你們是皮緊實了,想捱揍了是吧!”
阮富貴和阮建業正在地裡幹活,就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說早上看見劉氏帶著自己親戚找上門來了,阮富貴哪裡還能繼續幹活,扔了手裡的東西,拉著阮建業急急忙忙的往家跑。
到了家裡,看著眼前的一幕,他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地了。
馬氏看見他回來,忙從地上爬起來坐起,大聲的哀嚎道,“大家快來看啊,這老阮家的仗勢欺人了,小的欺負我們不說,這老的還要來欺負我們一家子,我不活了!”
薛氏看見自家公公和相公回來,忙跑進廚房,倒了兩碗水出來,殷勤的遞了過去,“爹,相公,喝口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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