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夏鈞堯走的時候,特意給她留了很多銅錢,讓她在府裡沒事的時候,就拿著銅錢練練。
看著放在桌面上的銅錢,阮半夏氣悶的夾起一枚,朝著旁邊的小樹飛去。
“咻”的一聲,樹枝應聲而斷。
阮半夏看著那手腕粗的小樹,此時耷拉著頭垂下,她撇了撇嘴,“這還需要練?本王妃早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了。”
新年眼看著臨近,皇帝特發詔令,在年三十的時候,宴請文武百官,且可以帶家眷。
凌王已經參加了早朝,自是在邀請的範圍,阮半夏作為王妃,也是必須要去的。
阮半夏也不怕什麼,不管多少人,只要進了宮,她有皇帝的特赦,可以不拘小節,為所欲為。
三十一早,阮半夏早早的起床梳妝,倒也沒怎麼打扮,就跟平時差不多的妝容,自從嫁給了夏鈞堯,夏鈞堯的一切都是她親力親為。
為夏鈞堯穿好了衣,又幫他梳好了髮髻,兩人在府裡坐了一會兒,吩咐了鄭管家一些事後,便坐著馬車朝著宮裡去了。
馬車上,夏鈞堯拉著阮半夏的手,輕聲道,“王妃,今日西域長公主也被應邀。”
西域長公主?
阮半夏沒聽說過這個人,無聊的“哦”了一聲。
夏鈞堯轉頭看阮半夏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便又道,“那長公主剛到京城的時候,便到本王的賭坊鬧事,嚷著要跟你賭三局。”
“什麼?”阮半夏眨了眨眼睛,“跟我賭?為什麼?”
夏鈞堯搖搖頭,“不知道,但……很明顯能夠感覺的出來,她此行是衝著你來的。”
“衝著我?”阮半夏無語的撇了撇嘴角,“我連她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更別說有過什麼交集,她為什麼要衝著我來?”
這事,別說阮半夏不知道,就連夏鈞堯都想不明白。
按照他們之前的推論,那西域長公主應該是衝著太子夏墨言來的,可是自從她進京,還沒聽說過她去太子府拜見過太子。
也有可能他們私下會面,可夏鈞堯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
“嗯,本王就是給你提個醒,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你要隨機應變,如果不能應付,你就把球踢給我,我自會幫你。”
阮半夏伸手挽住夏鈞堯的手臂,微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想到那個長公主,阮半夏撇了撇嘴,“不過我也沒在怕的,拼賭術,我想這天底下沒人會是我的對手。”
夏鈞堯低眉看著她,低笑,“是,你的賭術最厲害。”
說著,馬車就已經開進了宮中,到了前門口,馬車停下。
阮半夏掀開車簾,七月拿過凳子放在馬車下,阮半夏踩著凳子下了馬車,七月把輪椅拿出來放好,然後把夏鈞堯從馬車上扶了下來。
“七月。”夏鈞堯沉聲命令道,“今日過年,城中定不太平,你去賭坊坐鎮,紫月和明月守在宮外即可。”
“是。”七月領命,“我現在就去。”
阮半夏推著夏鈞堯朝著正殿走去,路上,遇見不少官員協同家眷,那些官員們,看見夏鈞堯,都恭敬禮貌的行禮,而那些婦人們,看見阮半夏,都嗤了一聲,不情不願的行禮。
阮半夏不在乎,對於那些婦人的不情願,她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只是推著夏鈞堯朝著正殿走去。
眾人到了正殿,皇帝還沒有到,他們就按照各自的位份找到座位坐了下來。
凌王即是親王,自然是坐在前面,阮半夏坐在夏鈞堯的身邊,幫他佈置著身前的酒水。
沒一會兒,李靜就到了,她是郡主,理應坐在前面,她直接就坐到了阮半夏的身邊,伸手挽住了阮半夏的手臂,“王妃姐姐,這幾天靜兒都要忙死了。”
阮半夏坐下,側眉看著她,“你在忙什麼?”
李靜忽然高興的笑了起來,“昨日我收到父親的書信,他告訴我,你那些姜和禦寒的衣物運到戰地裡,可是給那些將士們鼓舞了士氣,這一連打了三場仗,全部大勝!”
“真的?”阮半夏激動的眼睛一亮,伸手拉住李靜的手,“真的有用嗎?”
“當然!”李靜跳了跳眼角,“我爹說,他已經上書,請皇上賞賜於你,雖然你人不在北方,可因為你做的那些事,讓他們贏了勝仗。”
“賞賜什麼的就算了,我就想跟你打聽一個事。”
阮半夏回頭看了夏鈞堯一眼,然後將唇湊到李靜的耳邊,小聲的說,“你寫信給你爹的時候,能不能幫我問下,軍營裡有沒有一個叫做葉俊生的?如果有,請你爹幫我照顧一下他唄。”
“這事好說。”李靜毫不含糊的就答應了,“就憑著你送的那些東西,我爹肯定幫你照顧好了這個人。”
“那你順便再幫我謝謝你爹。”
兩人說的興起,也沒注意這殿裡來的人都已經來的差不多了。
一雙泛著幽光的眸子,正挑釁的看著阮半夏。
阮半夏跟李靜聊天的時候,就感覺脖子上火辣辣的,燒的疼。
她轉頭,順著那股視線看過去,一眼就看見坐在自己對面的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穿的很奇怪,全身被一件皮襖裹著,那皮襖一看就知道是名貴的動物皮做的,而她的手裡,卻握著一條鞭子。
這是御前,除了帶刀侍衛以外,沒人能夠攜帶利器進殿,而偏偏那個女人卻把鞭子給帶進來了。
看著那女人對著自己扯了扯嘴角,阮半夏哼了一聲,將頭轉了過來。
“王妃姐姐,那個女人一直在看你。”李靜也注意到了,在阮半夏的耳邊小聲的說。
阮半夏拉著李靜,嗑著桌上的瓜子,“別理她,神經病,一進來就用那種眼神看我,好像我沒穿衣裳似的。”
“王妃。”夏鈞堯坐在旁邊,不動聲色的勾了下唇角,“那位就是西域的長公主!”
“嗯?”阮半夏抬起眼眸,再次朝著那個女人看去,她就說那女人怎麼穿得那麼奇怪,原來還真不是大祁人。
“皇上駕到!”
一聲太監的尖細聲音後,皇帝從內殿走出來,站在了龍椅前。
眾人全部起身,對著皇帝跪了下去,包括那個不可一世的西域長公主也跟著跪了下去,“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看了眼西域長公主,彎了彎唇角,“眾卿平身。”
眾人起來入了座。
皇帝象徵性的說了一些場面話,文武百官也恭賀了新年,皇帝便命人開席。
西域長公主手裡拿著酒杯,忽然站起身,“皇上。”
她雙手舉起酒杯,恭敬的說,“我這次出使大祁,向皇上獻上我國最誠摯的祝福。”
說著,她舉起酒杯,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然後她回身,對著殿外說道,“拿上來!”
幾個西域使臣手裡扛著兩大箱的東西走了進來。
艾拉走出座位,開啟第一個箱子,“這裡面是黃金萬兩,還有一封進貢書,裡面包括一千匹駿馬,一百匹駱駝,還請皇帝陛下笑納。”
駿馬!
這西域本就出產駿馬牛羊,他們培育出來的駿馬要比大祁培育出來的更加耐跑,現在北方兵禍連連,正是缺少優質馬匹的時候,皇帝聽了,自然高興的合不攏嘴,“好!好!好!”
艾拉彎腰福了一禮,然後走到第二個箱子旁邊,伸手拉住箱子的蓋子。
她忽然抬頭,犀利的視線猛地一下掃在阮半夏的臉上,慢慢的拉開箱子。
阮半夏看著她嘴角那陰陽怪氣的笑容,心裡突地一緊,睜大雙眼盯著那個箱子。
當箱子開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了過去,裡面只裝了兩個幹禿禿的樹幹,連葉子都沒有。
皇帝不解,“你這是何意?”
艾拉笑著拿出其中的一個樹幹,在手裡比劃了一下,“這是我送給凌王妃的禮物。”
阮半夏就覺得哪裡不對,再仔細的看了看艾拉手上的樹幹,總算是想起來,那不就是她糟蹋的那兩盆金玉滿堂嗎?
看來太子是把這東西又還給這個西域長公主了。
艾拉拿著樹幹,忽然跪在了殿前,“皇上,凌王妃弄死了我這兩盆金玉滿堂,今日我斗膽,請皇上允許我與凌王妃切磋賭術。”
這阮半夏會賭,皇帝自是知道,可那兩盆金玉滿堂又是怎麼回事?
阮半夏算是聽出來了,這個西域長公主這就是來找自己尋仇的,她肯定跟太子是一夥的,還沒等皇帝說什麼,阮半夏直接站了起來,“行啊,可是我這個人一般不賭,要賭就要賭大的,就要看看長公主用什麼籌碼來跟本王妃賭了!”
艾拉也是個不拘小節之人,她站起身,轉身看著阮半夏笑道,“我聽說你一天只賭三局,那我就跟你賭三局,每一局一個籌碼。”
喲,玩的還挺大!
阮半夏撩起嘴角,陰測測的笑,“說吧,賭什麼?”
艾拉將手裡的樹枝拿起來,“第一局,如果我贏了,你就要賠我這兩盆金玉滿堂,不過我知道,你肯定賠不起,所以折價賠我一百萬兩就算了。”
把手裡的樹枝放下,艾拉挑起眼角看著阮半夏輕聲笑道,“第二局,如果我贏了,我要凌王妃從此以後給我做牛做馬,我讓你往東,你就不能往西。”
阮半夏低下頭,剔了剔自己的手指甲,無所謂的笑了一聲。
艾拉忽然將視線轉到夏鈞堯的臉上,眼神愈發狠毒了起來,“第三局,如果我贏了,那麼,請凌王休了王妃,娶我為妻!”
什麼!?
別說是夏鈞堯和阮半夏愣住了,就連皇帝和滿朝的文武百官都愣住了。
大家都以為這西域的長公主是為了太子前來和親的,沒想到,沒想到她竟然說要嫁給凌王!
前面的,阮半夏還很淡定,可偏偏這最後一個,阮半夏淡定不了了,她抬起頭,擰緊眉,惱怒的看向艾拉,“你個神經病,我憑什麼拿我家王爺跟你賭?”
艾拉聳了聳肩,失笑道,“當初,這個王爺不也是你賭回來的嗎?既然你這麼好賭,又自認為賭術天下第一,就拿王爺來賭,又有何不可?”
“你!”阮半夏氣得肋骨都疼了,她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賭術,只是……只是她根本就不可能拿夏鈞堯去賭!
當初,她會用賭術去贏這個凌王妃,是因為她確定凌王就是葉卿堯,可是,現在,她憑什麼要拿自己的幸福去賭?
她轉身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不屑的睨了艾拉一眼,“我不賭!”
艾拉輕蔑的笑了一聲,“是不敢嗎?”
阮半夏抓起桌上的花生,啪啪的掰了起來,忽然抬眼睨了艾拉一眼,“怕你輸的太慘,哭鼻子。”
艾拉不服氣的上前一步,“還沒賭,你怎麼就知道我一定會輸?”
阮半夏哼了一聲,“就憑你戴著面紗不敢見人,你就輸定了。”
西域倒是有一個習慣,沒成親的姑娘在嫁人之前,出門都必須戴上面紗,如果在外面,哪個男人無意間看到了姑娘的臉,那這個姑娘就一定要嫁給那個男人。
阮半夏之前就聽人說過,她掀起眼眸,看著艾拉,挑釁的笑道,“你要是把面紗摘了,那我就跟你賭,即便是拿我家王爺來賭,我也答應你。”
“你!”艾拉氣得不行,她不可能當著這麼多男人的面把面紗摘了,要是她真要摘了,那她該嫁給誰?
艾拉就站在殿中,憤然的瞪著阮半夏,而阮半夏自己掰著花生,笑睨著她。
一時間,兩人僵持不下,這局面看著委實有點尷尬。
這時候,夏墨言忽然站起身,對著皇帝行了一禮,然後才看向阮半夏,“所謂來著是客,我們還是不要失了禮儀,既然長公主想要跟凌王妃切磋,那就隨便玩兩局,不失風雅便好。”
阮半夏把手裡的花生一把扔進盤裡,挑眼看著夏墨言,譏諷的笑道,“太子殿下說得好生容易,那不如,太子殿下陪長公主玩玩?”
夏墨言的臉唰的一下拉了下來,用力的拂了一下衣袖,“本太子又不會賭,再說,長公主是想跟你切磋,又不是跟本太子!”
皇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出來打圓場,“長公主,要不這樣,你換一個賭注,朕讓凌王妃陪你賭。”
“換個賭注?”艾拉輕笑了一聲,“也行,那就賭大祁的三座城池,如果凌王妃輸一局,那皇上就割一座城給我。”
這話說得太囂張,阮半夏還從沒有見過這麼囂張的人。
她站起身,看著艾拉,叉起雙手笑道,“那如果你輸了呢?是不是也是每輸一局,就割一座城給我們?”
艾拉從小到大,要說賭還真沒輸過,她心裡就是有這樣的底氣,她揚起下巴,看著阮半夏,一手把裝著金玉滿堂箱子的蓋子給合上,“自是這樣!”
“那行!”阮半夏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手指,“本王妃跟你賭!”
“皇上不可啊!”群臣頓時站起身,對著皇帝跪了下去,“小小賭局,怎可用城池作為代價?”
更有太子那邊的朝臣,大聲的說道,“還是用凌王來賭吧,就算凌王妃輸了,就是換個王妃而已,要是用城池來賭,凌王妃輸了,那可就是輸了國之根本啊!”
阮半夏的臉一下就黑了下去,這還沒賭,這幫人就在說她輸,還真是漲他人氣勢,滅自己威風!
一時間,群臣態度激盪,都不贊成這場賭局。
夏鈞堯沉了一口氣,抬起雙手對著皇帝行了一禮,“父皇,兒臣相信王妃,還請父皇允許王妃應賭!”
三座城池,這可不是開玩笑,皇帝心裡本是不贊成的,可是轉眼看見夏鈞堯態度這麼強勢,也心知阮半夏賭術不差,他抿了抿唇,抬手打斷文武百官的進諫,沉聲道,“朕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