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冬青拿著東西就開啟院門回了家,阮半夏搖搖頭,追了上去,“青兒。”
她伸手拉住阮冬青的手,耐心的開導著,“猴崽子是不會做這樣的事的,那件事是他娘做的。”
阮冬青把手裡的樹苗一下扔在地上,眼角餘光瞥到猴崽子呆呆的站在門口,他生氣的把頭扭到了一邊,“他不做,但,因他起!”
阮半夏抬起手摸了摸阮冬青的頭髮,“猴崽子不知道的,你這樣把所有的錯都怪在他身上,那他豈不是很無辜?”
阮冬青悶悶的想了一下,然後放下背上的揹簍,走到院門口,站在猴崽子的面前,厲聲質問,“兔兔,哪去了?”
兔兔?
猴崽子一下就想到那隻流氓兔,王氏說拿去玩,他便也沒有問,只想著過幾天等王氏的新鮮勁過了,他再去要回來。
現在聽見阮冬青這樣說,他的心忽然就沉了下去,用力的抿了抿唇,轉身就朝著家裡跑!
阮冬青見猴崽子連解釋都不解釋一下,更加氣憤的走回了屋。
猴崽子匆匆跑回家,直接衝進了王氏的房間。
王氏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又繼續跟兩個婦人嚼著舌根。
猴崽子在王氏的房間裡翻了個天翻地覆,確定流氓兔不在王氏的房間,他氣沖沖的跑過來,站在王氏的身邊,大聲的問,“流氓兔呢!?”
猴崽子從來都沒用這樣的口吻跟王氏說過話,王氏怔了一下,不耐煩的皺眉,“我賣了。”
“賣了!?”猴崽子的眼眶一下就紅了,雙手倏然在身側緊緊的握成拳,扯著嗓子問道,“你賣哪裡去了?”
王氏在兩個婦人面前被猴崽子這樣質問,臉面早已經丟了,她氣得站起身,一巴掌扇在了猴崽子的臉上,“我賣哪裡去,還要跟你彙報嗎?”
“啪”的一聲,猴崽子的臉偏到一邊,他用力的咬著唇,雙手越握越緊,如果不是念在王氏是他親孃,他忍了又忍,他敢保證,他一定會揮起拳頭狠狠的揍她一頓。
慢慢的轉過頭,猴崽子猩紅的眼底滾著熱淚,深深的看了王氏一眼,抬起腳就跑了。
王氏還從沒有見過猴崽子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她的心就像被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的刺中一樣,忽然一陣刺痛,她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可能失去這個兒子了!
猴崽子一路狂奔,衝進阮半夏的家裡,剛看見阮冬青,他的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他走過去,拿起阮冬青的手,就朝著自己臉上扇去,“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阮冬青愣了一下,趕緊抽回自己的手。
阮半夏在旁邊看到,快速走過來,“猴崽子,你幹什麼?”
猴崽子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心裡受了委屈,一見阮冬青和阮半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阮姐姐,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娘把那個東西賣了,我真的不知道,對不起……嗚嗚……”
阮半夏在心裡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環境造人,這個村的人基本都是這樣喜歡貪小便宜的,王氏做這樣的事也並不奇怪。
她抬起手,輕輕的拭去猴崽子臉上的眼淚,緩聲道,“猴崽子,這一次阮姐姐知道不是你的錯,所以我並不怪你,但是,吃虧是福,有了這一次,我希望你以後能夠小心處事,這樣的事切莫要再發生了。”
猴崽子用力的點點頭,“阮姐姐,我知道了,我以後一定小心,我只求你和阮冬青能給我一次機會,不要因為這件事就不理我了。”
說完,他的眼睛轉到阮冬青的臉上,一邊哭,一邊期盼的望著阮冬青。
阮冬青本來也是一個單純的孩子,他內心也知道,這件事跟猴崽子沒什麼關係,他咬了咬唇,抬起手蠻橫的擦掉猴崽子臉上的眼淚,“男人,流血,不流淚!”
猴崽子看見阮冬青原諒自己了,激動的一下抱住了阮冬青,“阮冬青,從今往後,我猴崽子跟定你了!”
兩個孩子突然心血來潮,拿了三炷香,就在院裡面滴血結拜,看得阮半夏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自從猴崽子跟阮冬青結拜以後,兩個人就像連體嬰兒一樣,阮冬青去哪,必定會有猴崽子的身影。
看著他們兩個勤加練武,說以後要保護阮半夏不再被人欺負,阮半夏也樂得逍遙,把買回來的樹苗栽在了院裡,又種上了花草。
一切忙完以後,她看著自己的傑作,幻想著過幾年這些樹長大,那些花有了種子,再種更多的花,阮半夏想想都覺得高興。
她把買回來的菜籽種在菜園子裡,抬起頭看了眼天,秋天已經來了,天氣快冷了,她琢磨著,是不是要弄一個大棚,冬季種蔬菜,到時候才有吃的。
話說葉卿堯去參加秋試,徐氏很是低調的天天在家裡燒香拜佛,祈禱葉卿堯考個舉人回來。
而薛氏呢,到處宣揚說阮學成去參加童試了,這農村家裡都窮,能供得起孩子上學的本就不多,那阮學成考了幾年的童試,都沒有考上,這一次又去,別人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面上還要恭維道,“這次阮二郎肯定沒問題,今年考童生,明年就考秀才,後年就考舉人啦!”
薛氏被一群人眾星捧月般的誇著,心早就飄到天上去了,好不得意。
劉氏聽見這話,鄙夷的撇撇嘴,“人家葉小秀才去參加會試也沒見徐大娘出來嘚瑟,考個童試瞧把你得意的。”
阮半夏出了一次門,聽見大家都在議論今年葉卿堯是否能夠一舉中第,她心裡一緊,就不再出門了。
她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研究大棚上,她敢確定,這個地方一到冬天肯定沒有蔬菜!
那天阮半夏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聽見有幾個婦人在議論。
“是呀,張家的命怎麼就那麼好啊!”正在洗衣服的一個婦人跟旁邊的兩個人嫉妒的扁了扁嘴巴。
“對啊,他養兒子,咱們也養兒子,可是人家的兒子在省城賺了大錢,聽說買了一個好大的房子,這就要把張家的給接過去享福呢!”
“是的,是的,我還聽說,張家的準備把他手裡的三畝地給賣了,哎呦,聽說是低價出售!”
“可不是嘛,人家這急著要走,當然要低價,可是就算是低價,我也買不起。”說話的婦人嘆了口氣,“手裡沒銀子啊!”
阮半夏一聽,整個心都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地!
賣地!
還是低價出售!
她趕緊加快速度洗了衣服,就讓阮冬青和猴崽子把木桶給搬回去了。
她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自己,就不動聲色的朝著她們嘴中說的張家的家裡走去。
到了地方,阮半夏敲了敲門,一個七十多歲的老者出來開門,一件她,便樂呵呵的笑了,“原來是阮家丫頭啊!”
阮半夏禮貌的點點頭,“張爺爺,我想問你個事。”
那張老漢活了一大把年紀了,心裡通透著呢,他伸手慈愛的摸了摸阮半夏的發頂,笑著問,“你是不是來問我那三畝地的?”
阮半夏一聽,趕緊點點頭,看來那些婦人說的沒錯!
張老漢放下手,拉著阮半夏在門口坐下,“家裡亂,也不好意思邀請你進去坐,咱們就在這裡將就一下。”
說完,他嘆了口氣,“我那三畝地在靠近大山的那一邊,相信你也知道,我現在急著賣,而那個地的位置也不是很好,如果丫頭你真的打算要的話,我就便宜給你。”
阮半夏現在什麼都不關心,就關心到底要多少銀子,她連忙點點頭,“張爺爺,你說。”
張老漢伸出手,比了五個手指頭,“五十兩銀子,你要,我就賣給你啦!”
五十兩!
確實不貴!
阮半夏本來還高興自己能撿了這個大便宜,可是忽然記起來,錢全部在葉卿堯那裡!
而葉卿堯估計還要半個月以後才能回來。
本來她是可以去跟李管家借五十兩銀子來應應急,可是有了鬼屋過戶的事和錢莊存錢的事,阮半夏太知道,就算她拿著銀子,那個地也不能賣給她!
思來想去,她從懷裡把葉卿堯給她的荷包拿出來,從裡面掏了五兩銀子出來,遞到張老漢手上,“張爺爺,我先跟你把訂金付了,等半個月後,我再來買地,你看行嗎?”
張老漢看著手裡的銀子,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他抬起頭怔怔的望了阮半夏兩眼,才疑惑的問,“阮家丫頭,訂金你給這麼多,就不怕我拿著這五兩銀子直接走了,或是再把地賣給別人嗎?”
阮半夏抿著嘴笑了笑,“張爺爺,這人貴在真誠,如果做每一件事都是提防著所有人,那活著很累的,就算張爺爺真的拿著這個錢去找你兒子去了,那我就當這錢是我送你的路費,也沒有關係。”
張老漢望著阮半夏怔怔的有些發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一個十歲的小女娃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半餉後,他“誒”了一聲,把銀子收起來,“那我就等你半個月,我跟你保證,這地肯定是你的了。”
如果阮半夏不要,張老漢還真是擔心,這十里八村都沒人願意買他的地,畢竟能拿得出五十兩銀子的人家並不多,再說,有錢人家,也不會看上他那三塊那麼遠的地。
阮半夏興高采烈的回家,就開始眼巴巴的望著葉卿堯回來。
每天日常三遍,“葉卿堯,大混蛋,還不回來!”
阮冬青剛開始以為自己是幻聽,後來有一次,他正兒八經的聽見了阮半夏說這句話,他鬱悶的抬起手學著葉俊生那樣傻頭傻腦的撓了撓後腦勺,心裡想著,姐姐怎麼就不念叨師傅呢?
十幾天過去了,阮半夏終於研究出弄大棚用的那種塑膠可以用什麼東西代替的時候,院門忽然被一股大力推開,下一秒,葉俊生那傻呵呵的笑就傳了過來,“阮妹妹!”
葉俊生激動的跑到阮半夏的面前,想伸手抱她,最終還是忍住了,他站在那,上上下下的把阮半夏打量了一遍,嬉笑著問,“阮妹妹,我回來了,你有沒有想我?”
阮半夏看見葉俊生先是一愣,聽他說完話後,用力的點點頭,葉俊生還沒高興過來呢,阮半夏就問,“你二哥也回來了嗎?”
葉俊生嘴角的笑容漸漸僵硬,看著阮半夏的眼底染上一層濃濃的失落感。
阮半夏見狀,忙解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他幫忙,他……回來了嗎?”
葉俊生悶悶的點點頭,“回來了,在家。”
阮半夏放下手裡的東西,頭也不回的朝著院門口跑去。
葉俊生站在那想了想,拍了拍跑過來的阮冬青的肩膀,“你好好練功,師傅一會兒就回來。”
阮冬青愣愣的看著葉俊生剛來又走了,他鬱悶的扁了扁嘴,“追姐,去了……”
阮半夏一路瘋狂的朝著葉家跑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想要快點讓葉卿堯幫自己把地的事解決了,還是出於什麼原因,她現在心裡就只有一個念頭,她要見葉卿堯!
跑到葉家門口,她忽然站住了腳,猶豫了一下,她朝著裡面喊,“葉二哥,你在家嗎?”
徐氏聽見她的聲音,猛地一下推開門,凶神惡煞的看著她,“叫什麼叫?大白天的,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在我家門口叫男人,就不怕影響我二郎找媳婦嗎?”
阮半夏沒心情跟她鬥嘴,禮貌的問,“徐大娘,請問葉二哥在家嗎?我找他有事。”
徐氏一聽,頓時樂了,看著阮半夏,鄙夷的笑道,“怎麼,看我家二郎去參加了會試,你覺得他肯定能中舉人,所以上趕著想要高攀我們家嗎?”
阮半夏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了,臉“唰”的一下沉了下去,“我只是想找葉二哥說點事……”
“喲!”徐氏抵在門上,譏諷的笑道,“這個時候,哪個姑娘來我家不是說找二郎有事啊,剛才我還打發了幾個走呢!”
阮半夏氣得雙手一下就握了起來,她憤憤的看了徐氏一眼,心裡雖然著急,但她也沒有必要在這裡受這個窩囊氣,倏然轉身,正巧遇見跑過來的葉俊生。
“娘!”葉俊生沒好氣的推開徐氏,“阮妹妹是真的找二哥有事。”
不等徐氏說什麼,葉俊生直接闖了進去。
徐氏氣得指著葉俊生的背影,大聲的罵道,“小兔崽子,你是傻了是不是?她說有事,你就信啊!”
葉俊生跑進書房,看見葉卿堯坐在書桌邊,手裡拿了一本書,他衝過去,一把扯掉葉卿堯手裡的書,大聲的問,“二哥,難道你就沒有聽見阮妹妹在叫你?”
葉卿堯緩緩的掀起眼皮睨了葉俊生一眼,坐了幾秒鐘,才沉默不語的站起身,朝著屋外走去。
葉俊生真不知道葉卿堯到底在想什麼,之前,他跟阮妹妹的關係不是很好嗎?
怎的,忽然就這樣冷漠了?
葉卿堯走到門口,看見徐氏堵在門口,他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徐氏的肩膀。
徐氏一回頭就看見葉卿堯出來了,她心裡一百個不願意讓葉卿堯見阮半夏,她把身體一正,直接把門給堵死了,“堯兒,那個阮家丫頭不是個好東西,她就是一個小娼婦,你現在等著放榜,等中了舉人,有大把的姑娘上趕著往你身上貼,你又何必在這個時候汙了自己的名聲?”
葉卿堯抬起頭,淡漠的睨著徐氏,就只是那麼看著,一言不發的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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