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的目光在渙散,看在夜凌淵的眼裡就只剩下了心疼。
“小丫頭,本王來晚了。”
他也不曾想第一次見到小丫頭在自己的眼前露出狐狸尾巴會是在這種情景下。
夜凌淵的神情陰鬱,轉眸看向程玄峰,丹鳳眼裡鋪天蓋地的盡是毀滅的氣息。
饒是程玄峰見到這樣的宸王也難免恐懼。
這個男人,不是說他重病嗎?不對,他明明方才還在昏睡,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
程玄峰滿眼的不敢置信:“你不是……”
“不是什麼?”夜凌淵的臉色冷沉可怖:“在這種事對本王的小丫頭下手,你當本王真是死了?”
程玄峰見他如此,心中是快活的:“不想宸王的眼中也會露出這種神情來,看來這小妖孽對你來說很重要吧!若是她是妖物的事情暴露出去……你可曾想過她會面臨何等情景,而您,大名鼎鼎的宸王殿下到時候又要如何?”
夜凌淵的臉色一點兒變化也不曾有:“侯爺若是喜歡,隨便說去,本王若懼半點,今日就不會有機會站在這裡。”
程玄峰真是恨透了他這一副萬事都能夠遊刃有餘的樣子,恨透了!
“就是本侯不說出去又如何,王爺以為她有多大的可能效能活過今晚,宸王殿下真是命好呢,明明是個那麼殘忍無心的人,偏偏就是有這麼多人願意為你效勞為你拼命。”
程玄峰說著,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搞笑的事情:“宸王殿下不知道吧,這個小丫頭剛才還放了狠話呢,要本侯想靠近您一步,除非從她的屍體上踏過,多麼不自量力的東西!為你宸王,究竟有什麼值的?”
夜凌淵眉心緊蹙。
胡雪躺在他的懷裡,氣息微弱,渾身血汙,他何曾見過如此狼狽的小丫頭?
他的雪兒哪一天不是活蹦亂跳的?
“程玄峰,本王看你是在找死!”夜凌淵微微抬眸去看他,不屑地就像看一隻螻蟻。
那種藐視蒼生的態度,總能在這個男人的目光之中表現的淋漓盡致。
而程玄峰最看不慣的就是夜凌淵如此。
他草菅人命與他本無關係,只是夜凌淵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動了他的惜兒。
“夜凌淵!本侯喊你一聲王爺,只是尊敬這晉國的皇室,尊敬先帝爺!你可莫要太過分!”
“過分?”夜凌淵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及其好笑的事情:“你也闖王府,刺殺本王,就不是過分了?”
程玄峰的一雙眼睛血紅:“你殺了本侯唯一的女兒,本侯當初真是瞎了眼了才會將惜兒嫁給你,你這魔鬼怎配娶我們惜兒!”
喪女之痛在程玄峰的心裡陳釀壓抑許久,如今爆發,憤怒與痛心的感覺一併埋沒入心中。
他本就是來殺掉夜凌淵的!挑著他病重的時候只是方便一些,但如今就是他醒了也沒有關係。
總之殺女之仇,他程玄峰勢必與夜凌淵不共戴天。
高手過招,風起雲湧。
空氣中都瀰漫著肅殺的氣息。
幾番交手之後程玄峰明顯地出於劣勢。
夜凌淵很強,強的讓人不得不忌憚,程玄峰一直不明白此人明明尚且年輕,是如何擁有此等強大的內力的。
但自他醒來的那片刻,形勢早就變化了。
雖然談不上凌虐吧,但程玄峰明顯一直處於劣勢,早已冷汗連連。
而夜凌淵的氣息卻更加狠辣無比。
他從前認識地夜凌淵從不是如此的,程玄峰有此預感。
他一向都是遊刃有餘的,從不會像今天如此,狠得就像恨不得將他片片凌遲了一般
他這是在為那小妖孽出氣呢!
“呵呵呵……”程玄峰笑出了聲:“想必宸王很在乎那小狐狸精吧……”
說完之後,程玄峰的臉色一下子有些變了:“那妖孽,是本侯先前撿的那隻狐狸?”
一瞬間的恍神,夜凌淵迎面而來的凌厲氣息直擊他的心窩,程玄峰暴退幾步,吐出了一大口血來。
夜凌淵目露陰冷:“敢動本王的狐狸,想必侯爺已經做好了生不如死的準備了。”
程玄峰剛一抬頭,自己就被一群侍衛打扮的人圍住,裡三層外三層,而他一人站在中間勢單力薄……
葉沉面對夜凌淵,單膝跪下,臉都氣的青了:“屬下們來遲,請王爺責罰!”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遭此暗算導致王爺遇刺……
葉沉甚至不敢想若是王爺此時沒醒過來,會是怎麼樣的一個結果?
是他護主不力,他該死!
他看著王爺渾身都是血,愣神:“王爺可是受傷了?”
依王爺能力,怎麼也不該傷成這樣啊,一定是程玄峰下了什麼陰招了!
葉沉怒瞪程玄峰。
程玄峰見此,後退一步,臉上露出了一絲疲倦。
他多可笑。
滿心想要為惜兒報仇,最後呢,如何會變成這樣?
當真是無能得很,這樣的他,怎麼就是個父親呢?
“將他押入府裡的暗牢,待本王親自審問。”
夜凌淵扔下這一句話,看了一眼葉沉:“不許跟進來。”
說完,轉身回房。
葉沉更是楞神,王爺這樣一點也不似有受傷啊。那為何會是滿身的鮮血?是誰受傷了?
只是王爺既然已經下令不許他們進去,那他們自然是要聽從命令的。
葉沉站在門外,親自帶程玄峰去暗牢。
他們這麼多人在,他就是插翅也難飛。
夜凌淵回房去看胡雪,她渾身的上,臉上既是血汙又是淚水,倒是不知有多久不曾見過這麼髒的人了。
而她,本身就只著一件裡衣與狐裘披風,如今更是一身破破爛爛的。
長長的狐狸耳朵聳拉著,一雙眼睛緊緊閉著,嘴邊還溢位疼痛的呢喃,這叫夜凌淵如何才能不心疼,他一雙修長的手擦過小丫頭的臉頰,將她抱起,親自帶了小丫頭回到她自己房間。
如今他的寢殿已然是一片狼藉了,漫天塵霧,小丫頭留在那裡不便養傷。
“這狐狸耳朵真長,難怪什麼事兒都知道。”
夜凌淵低聲呢喃,卻忍不住將她摟在懷中。
這小丫頭今兒個竟然願意為他拼命?夜凌淵也不知這究竟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真是……又讓人忍不住高興,又讓人,忍不住擔憂。
他貪生怕死的雪兒,竟然願意站在他的前面,但她被人給傷成了這樣,夜凌淵如何能夠不怒?
他恨不得現在就折回去要了那程玄峰的一條狗命!
只是如今雪兒的傷勢更重要些。
“小狐狸精,程玄峰這一點說的倒是當真沒錯,真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狐狸精,慣會魅惑人的狐狸精,否則本王如何會這般在乎你?”
夜凌淵從未照顧過誰,這次卻親自替她寬衣解帶,擦拭傷口。
只是這小丫頭……真是小,究竟要幾時才能長大。
夜凌淵揉了揉眉心,心裡無端一陣煩躁。
待胡雪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亮了,她不知自己睡了有多久,但她睡得整個腦袋都在疼,渾身也在疼。
無比的難受,還不如死了算了,真是絕望的要命。
她還以為自己起碼可以有機會回現代,但是現在呢?怎麼還在這兒?
而且……
胡雪突然想起自己暈倒之時的場景。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摸到的是一對毛茸茸的耳朵,她看看自己的手,手又是人類的手。
所以說……她現在還是以這種不人不妖的狀態示人?
胡雪:“!!!”
胡雪受了驚嚇地想要坐起身來,卻牽扯到了傷口,疼的一陣齜牙咧嘴的。
“別動。”
胡雪聽到這兩個字,心裡更是臥了個大槽。
夜凌淵!
“你……”
胡雪張了張嘴,只說了個你字,其他啥都吱不出來一個。
夜凌淵似乎很累的樣子:“你已經睡了兩天了,本王在想你若還不醒是不是就該準備後事了。”
胡雪目光呆滯地看著男人,什麼也說不出來。
“怎麼了?傻了?”
“夜凌淵……”半晌之後,胡雪才有些呆呆地開口:“你難道看我……不覺得很像妖怪嗎?你不覺得我是妖孽嗎?”
這長長的耳朵和尾巴……正常人都不怎麼能接受的吧。
夜凌淵仔細打量了她的樣子半晌:“本王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同。”
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同?
胡雪看著他,目光中露出擔憂來:“你別是患了眼疾?”
夜凌淵臉黑了下來,揪了揪她的耳朵:“誰患了眼疾,嗯?”
胡雪這才知道,他的眼睛好得很,哪有半點不好的,只是……
“你知道我是什麼嗎?”
夜凌淵冷眼瞧了她一眼:“看起來像個狐狸精。”
胡雪目瞪口呆,他這樣未免也太淡定了一點吧,哪裡有這麼淡定的啊。
胡雪已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能說點什麼了。
“雪兒。”見她再度沉默,夜凌淵突然開口:“你就沒有什麼要與本王解釋的嗎?”
胡雪喉嚨裡頭一哽:“我不知道該解釋什麼,也不知道怎麼說。”
夜凌淵很冷靜:“想到什麼說什麼,把該解釋的都在今天一點一點地好好地解釋清楚。”
胡雪看著他,知道他已經特別讓步了,現在就該輪到她來說了……
“我……”胡雪想了許久還是決定說出來:“其實我不是人……”
不是人……胡雪說完之後才覺得這句話莫名好像有點不太好聽。
咳咳,但說了也就說了唄,還能如何。
“我是……狐狸……我……是……之前……”
她本以為不就是說個事實嘛,沒什麼難的,但現在看來,不是沒什麼難的吧,應該是相當的難才是。
反正她就是斷斷續續死活也說不出口,沒用的那樣兒胡雪自己都鄙視。
夜凌淵的眸色漸深:“是什麼?”
他就是在等著小丫頭自己說出來,說的清清楚楚,一點隱瞞都沒有。
因為小丫頭在他的面前本身就應該什麼隱瞞都沒有,但她藏了那麼久,緊張又如何,總歸是一定要她自己親口說出來的。
“我,是你一直找的狐狸,我……”
胡雪還沒說完就說不下去了。
夜凌淵突然笑了,胡雪也不知道他的這個笑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開心還是不悅。
當然,胡雪覺得後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本王的雪兒真是長本事了,這麼大的事情居然在本王的面前藏了這麼久,你是打算若不是本王發現就一輩子藏著掖著?”
夜凌淵的聲音出奇的涼,胡雪聽了十分內疚。
“我不是……我只是……”
夜凌淵擰眉:“不是什麼只是什麼?”
胡雪憋屈的慌啊。
“我只是覺得我不是人類……你們不是把我們都當做妖怪嗎?我怕會被當做妖怪燒死,我真的是打算瞞一輩子的……”
“你們?”夜凌淵冷笑:“胡雪,不要總是把本王與隨便什麼人歸結在一塊兒。”
胡雪抿抿唇,什麼話也沒說。
“還有什麼?”
胡雪搖搖頭:“沒什麼了……”
夜凌淵突然點頭:“好,好得很。”
胡雪又是一陣心虛,看著夜凌淵喜怒難辨的臉色,把頭慫拉地低低的,一對狐狸耳朵也低低的一副可憐的樣子。
“抬起頭來。”夜凌淵突然命令。
胡雪聽話地抬頭。
“所以你就是千方百計地想要離開本王,然後將本王給你的玉佩當了,然後還給本王扯出了個根本不存在的乾爹?再者,若是那次本王不曾剛好遇見你,你打算去哪,投入夜凌澤的懷抱裡?”
夜凌淵的目光就如月涼如水。
胡雪看著他翻起了舊賬,怎麼一個尷尬了得。
“那個……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嘛,王爺別生氣……”
他和夜凌澤面上客套,實際上一定是相當不對付的,這個事情夜凌淵能不生氣才怪呢。
胡雪連忙表示衷心:“其實若是現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選夜凌澤的!”
夜凌淵的臉色依舊沒有變得好看:“那你想選誰。”
“當然是選王爺了,王爺這麼好,人家都離不開了呢。”
瞧瞧這話,說的多麼乖巧可愛。
可夜凌淵想起她從前的種種行跡還是忍不住來氣。
“王爺王爺別生氣啦~”胡雪嬌滴滴地撒嬌。
偏生夜凌淵還就拿她這樣兒沒辦法。
她的身子還有那麼重的傷,還都是因為自己受的,他又如何真能生的起氣去?
所以氣著氣著也就由她去了。
“總歸下次再敢有什麼事情瞞著本王,本王不介意打斷你的腿。”
又是打斷她的腿。
打斷腿打斷腿,除了打斷腿就沒有別的更新奇一點兒的招數了嗎?
“好嘛好嘛,絕對不會了。”
胡雪一身的傷了,還得哄著他。
“可是你不是毒發了嗎,怎麼還能救下我的,我還以為我這次死定了呢。”
胡雪見夜凌淵在自己的身邊坐下,忍不住地往他的懷裡面去拱。
夜凌淵無奈:“本王是如何將你養的這麼嬌氣的?”
胡雪抬眼瞪她:“我才不嬌氣呢!”
只是很想靠近而已。
因為你不怪我心有隱瞞。
不嫌我是個妖怪。
謹慎小心地顧慮著我的情緒。
從未逼我……
所以想靠近一點點而已,就一點點。
“說!怎麼回事兒!”
夜凌淵摸了摸她的狐狸耳朵,胡雪一生氣,就將耳朵尾巴收了起來。
又變成了那原本普通女孩兒的樣子。
“估計是那味藥引起了作用,那時候多睡了會。”
多睡了會!
胡雪不信。
當她小學生呢!
說著這麼輕描淡寫做什麼?
只是那藥引起了作用一定是真的。
可夜凌淵不願意多說,胡雪也不想多問,這有的時候這也是一種默契。
他笑了一聲,接著道:“本王是想多歇一會,可嘆的是本王似乎聽到一隻小狐狸在喊著本王,被吵醒了。”
胡雪一愣,怒道:“我才沒有喊你!”
她是沒有喊,只是在心裡喊了而已。
胡雪的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很感慨,多好啊。
她的心聲,在那個那麼重要的時候,傳達到了。
“下次不許再這樣了。”
夜凌淵突然開口:“不許在這般為本王拼命了。”
看了,會心疼。
胡雪微笑:“嗯呢,我可就只有這一條小命,我也是很惜命的。”
話是這麼說的,但實際不然,就算有下次,她也還是會這樣……
夜凌淵冷哼一聲:“是本王多想了,你這麼個貪生怕死的狐狸精。”
胡雪摸摸鼻子。
心裡一點也不尷尬。
“我的樣子被程玄峰看見了……”胡雪突然悶聲道:“他要是說出去怎麼辦?”
夜凌淵冷笑:“放心吧,他不會有這個機會。”
胡雪點點頭,有了夜凌淵這一句話胡雪何止是放心啊,那簡直就是太放心了。
***
王府暗牢裡。
程玄峰已經被關了好幾日了,在這樣不見天日的地方,他是一國的侯爺,早在先帝爺那會子就被封侯,無上風光,無上榮耀,如今竟然也變成了一個階下囚?
程玄峰自嘲的笑了笑。
不知道外面的時間過了多久,因為這裡不透光,只有微微火光,陰森的厲害。
只怕是一個正常的人在此處待久了也會崩潰。
夜凌淵不愧是夜凌淵,真真是個足夠狠辣的人。
“你可真是沒用……”
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人與他說過一句話了。
他抬頭看向眼前的這個人,目露驚訝:“線人是你?”
來人神情淡淡:“是啊,我真不想與你合作,你太沒用了。”
“區區鼠輩竟敢這般目中無人。”程玄峰怒,就算他如今萬般狼狽,也由不得一個小輩瞧不上。
那人鄙夷地搖搖頭:“究竟誰是鼠輩,您的心裡就不能有點兒數?再者,若沒有我,誰能放你走?我是鼠輩?我想你還是在這裡待著一輩子吧。”
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慢著!”程玄峰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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