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輕微的異樣明顯被殷奶奶看在眼裡,後者若有所思的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不知道得出了什麼結論。
“殷女士對我還真是關注。”路南弦淡淡勾了勾唇角,笑容恬淡,“不過殷女士是怎麼知道的,您調查過我?”
這麼尷尬的問題,殷思敏指定誠心讓她當眾下不了臺,只能迂迴反將她一軍了。
果然,殷思敏臉變黑了。
“你就說是不是吧,我倒是很想知道,這個孩子是誰的,既然媽看中了你,想必你也有什麼過人之處,可這帶個孩子嫁進殷家,有點說不過去吧?”
“我們少擎年輕有為,又是頭婚,怎麼能給別人收拾爛……”
“住口!”不等她說完,殷奶奶一聲斥責打斷了她的話:“思敏,看來這頓飯就不該請你來。”
殷思敏頓時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張著嘴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殷奶奶雖然平常不怎麼言語,可大家夥兒心裡都記得,她現在才是殷家最有權力的話事人。
“媽,難道我說得不對嗎?”殷思敏很不服氣,瞪了路南弦一眼,道:“大家眼見為實,這個女人就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而已,其他地方哪裡配得上少擎?”
“思敏,媽既然做了這個抉擇,怎麼可能沒有自己的打算,你就別再說了。”殷思程拉了拉殷思敏的衣角,實意她趕緊道歉。
殷思敏目光一震,作為殷家的最高領導,殷奶奶怎麼可能會容忍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嫁給自己最疼愛的孫子,除非……
“好了,既然已經見過面了,那就到這吧,你們記著,從現在開始,南弦就是殷家的一份子,再有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我絕不姑息。”
宴席很快散去,可客廳內的氣氛卻沒任何緩和。
殷奶奶仍舊坐在上首,幽沉的雙眸裡再無一絲暖意。
“現在可以坦白了吧,剛剛乾什麼去了?”她銳利的目光直盯著路南弦,彷彿要將後者看透。
路南弦這才意識到,殷奶奶的強勢,絕不亞於殷少擎半分。
這樣威嚴的注視下,路南弦有種赤身裸體的錯覺,她不自覺的避開對方審視的目光,向來口齒伶俐的她此刻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奶奶,剛剛我們……”
“小辰呢,他去哪了?”殷奶奶打斷路南弦的話,語氣忽然變得慌張:“南弦,你說實話。”
路南弦心裡頓時湧起一股愧疚,飛快的低下頭,捏著衣角不知所措。
熟料殷奶奶竟然直接站了起來,原本溫柔的眼眸第一次浮現出厲色:“南弦,你太讓奶奶失望了,小辰到底在哪兒?”
“奶奶,我……”路南弦眼眶發紅,趕忙站起來拉住殷奶奶的手:“奶奶您別生氣,我錯了。”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掉個不停,視線模糊的瞬間,往常殷奶奶待她所有的好全都湧上心頭,這一刻,她根本不敢面對這個老人。
“哭什麼哭,你有資格哭嗎?”殷少擎忽然冷冷開口,壓抑的氣氛再次蔓延開來。
“住口。”殷奶奶一記凌厲的目光投向殷少擎:“南弦到底做了什麼,而你,在這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殷少擎一愣。
路南弦同樣有些不可置信,殷奶奶雖說疼愛她,可殷少擎才是她的親孫子啊。
“奶奶,她把小辰送走了,並且自己也想跑,要不是被我發現,這女人估計早沒影了。”
殷少擎聲音透著些許古怪,到底沒敢直視殷奶奶的眼睛。
老人一副洞悉一切的樣子,視線在二人身上轉了轉,忽然冷然一笑:“從一開始,你就沒想過接受南弦吧?”
“少擎,別的事情上,你麻痺大意也就罷了,可南弦是你沒過門的媳婦兒,你對她未免太冷漠了些,到這個時候了,還在推卸責任!”
殷少擎眉頭一蹙:“奶奶,明明是她……”
“你少說別的,你以為自己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嗎,你從來只會挑剔她為難她,什麼時候真正接受她了?”
殷奶奶始終緊握路南弦手,有種霸氣側漏的長輩為自己的孩子撐腰做主找場子的感覺。
路南弦心裡湧來一陣暖流,酸澀的眼淚一個勁往下掉。
“奶奶,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不怪殷少。”思索片刻,她緩聲開口:“我知道您是好意,我真的很感謝您。
可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強求,殷少對我無感,再說了,如今的我無權無勢又沒有背景,根本配不上殷少。”
殷奶奶的臉色越來越冷,聽到最後一句話,直接放開路南弦的手。
“你這孩子,怎麼還學會撒謊了,我活了這大半輩子,什麼事情看不透徹,當初你那麼喜歡他,還為了他生……生生跑到國外五年,我就不信你現在完全不喜歡他了。”
寥寥幾句話,說盡了路南弦幾年級的辛酸。
殷奶奶嘆了口氣,摸了摸路南弦的頭髮:“孩子,你就聽奶奶的。”
誰能想到,在這件事上,殷奶奶竟然如此倔強。
路南弦沒話可說了,她完全覺得,以她的能力,不可能扭轉這僵硬的局面。
她低著頭,捲翹的眼睫毛遮擋了眼底的思緒,也不知道此時此刻,有雙眼睛正複雜的盯著她。
“對了,小辰到底去哪兒了?”
一句話打斷了路南弦的思路,“奶奶,我把他送到……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了,您不用擔心。”
但是到底在哪兒,她不會說的。
“唉,你這孩子,受過太多苦,就跟驚弓之鳥一樣了,罷了,只要能確保小辰安然無恙,讓他在外面玩上一兩天也無妨。”
“你沒跟奶奶說合約的事情。”
路南弦前腳剛進臥室,殷少擎後腳便跟了上來,直接抓住路南弦的手臂一聲質問。
“放手。”路南弦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眼裡的疲憊無所遁形。
“別讓我說第二次。”
四目相對,氣氛緊繃到了極致。
殷少擎饒有興致的盯著這個越來越脫離掌控的女人,破天荒的,沒有因為她出言不遜而生氣。
“你還有理了?就算是要逃跑,拜託你長點腦子行麼,這光天化日的,想在戒備森嚴的殷宅裡跑掉,簡直痴人說夢。”
殷少擎將她抓得更緊,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目光冷冽,顯然要找回自己的掌控力。
“你卑鄙。”路南弦想想就來氣,猛得推了他一下,對方沒動分毫。
“殷少擎,殷大總裁,麻煩您行行好成嗎,您要是肯高抬貴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能淪落到現在這樣嗎?”
她惡狠狠的盯著他的眼睛,從一開始的畏懼惶恐到此時針鋒相對,她的變化太大了
殷少擎興味一笑,一手輕輕挑起路南弦的下巴,好似她的掙扎憤怒在他眼裡是最好的戲碼。
“你繼續蹦躂,我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他盯著她熠熠生輝的雙眸,精緻高挑的鼻子,豐盈飽滿的紅唇,紅唇是她五官之中最誘人的所在,只怕任何一個男人跟她離得這麼近,都難逃被蠱惑的下場。
即便殷少擎這樣天生的王者,一旦留意到這份美好,也會興致勃勃。
唇越湊越近,幾乎就要捱到了。
啪!
千鈞一髮之際,殷少擎被打了一巴掌。
好尷尬的一巴掌,空氣都凝固了。
路南弦瞪大眼睛看他,趁他怔愣的當兒飛快的掙脫,還煞有其事的躲到沙發後面,這才不可置信的說:“殷少擎,你剛剛,不會是想親我吧?”
這男人怎麼會有這麼瘋狂的想法?
殷少擎鋒利的濃眉立刻蹙成兩個黑疙瘩,他陰惻惻的盯著路南弦,目光如炬。
“麻煩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行為,口口聲聲說討厭我,恨我,怎麼一言不合就想抱我親我,你人格分裂?”
這真是最尷尬的嘲笑了。
殷少擎活了這二十幾年,從小眾星捧月,估計還是第一次被人這般嫌棄嘲諷。
“路,南,弦!”他炸了。
也是意料之內,任誰被人這樣嘲笑能不炸毛?
“你是不是找死?”
陰冷壓抑的氣氛瞬間瀰漫開來,下一秒,他的大長腿動了。
路南弦立刻感覺到了危險,二話不說抓起一個抱枕擋在身前。
“可別忘了,前兩天還說我是殺人兇手。”
沒有最怒,只有更怒。
哐啷!
茶几被他撞到,上面一個光滑盈潤的陶瓷菸灰缸應聲掉在地上。
“奶奶,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