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77章 他來了

張曉芳想起沈卿臨行時的吩咐,微微掀開馬車簾子往外看了看,搖搖頭:“直接回府吧,我乏了。”

丫環沒敢多說,使人把馬車駕著往郡王府而去。

皇城外轉角的地方,一個一身墨色衣袍的男子見馬車往東陽郡王府去了,這才趕忙回去回稟了。

“先是去了皇后宮裡,留了約莫小半個時辰,而後便直接出宮回家去了。”侍從立在一側道。

軒轅離放下手裡的摺子,垂眸淡淡看著手心關於盈福樓調查的信,不知想些什麼。

“皇上……”那侍從猶豫道:“盈福樓肯定有問題,要不要咱們現在就帶人去封了?”

“不必。”軒轅離開口:“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盯著就是。”沈卿若是沒了離開的心思,他反而不信,但盈福樓裡的是什麼人?

半晌,軒轅離才又開口:“使人去楚王府再看看,確保裡面的人的確是姬無歡,還有那孩子……”他頓了頓,似乎心中很是掙扎:“將孩子待回來。”

“可是皇上,若是將孩子帶回來,勢必要激怒姬無歡……”

軒轅離抬眼銳利的盯著他:“你覺得朕不如他?”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那就聽朕的吩咐,把人帶回來便是,朕自有打算。”軒轅離寒聲道。

他的話不容置疑,侍從抬眼看了看他,身子半隱沒在黑暗中,但那股凌厲,卻讓人不寒而慄。

軒轅離想起沈卿,想起她的不肯原諒,心中越發後悔當初受姬無憂所要挾,而對她做下那些事,若是當初他及早將她的屍體尋回來,若是當初他實現跟她解釋,事情會不會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也許,她還是那個一心仰慕自己,願意為自己赴湯蹈火的傻姑娘,而自己,也能擁她在懷,坐享這江山……

軒轅離越想越覺得暴躁,但他好歹是忍下來了,往日溫和的臉上滿是冷厲,透著生人勿近的冷漠。

直到天色將晚,皇宮宮裡來了人。

山茶畢恭畢敬的行了禮:“皇上,娘娘備好了晚膳,請您過去。”

軒轅離漠然看著她,未曾出聲。

山茶只覺得頭頂的目光好似要切斷她的脖子似得,她微微抬起頭,沒有絲毫懼意,道:“皇上,娘娘特意命廚房準備了您愛吃的菜,今兒娘娘還得了東陽郡王的信,說是已經聯絡上東陽郡王原在大燕的相交,此番興許有辦法讓大燕出兵,請皇上一道過去商議。”

又是姬無憂慣用的伎倆,這個女人很會揣測人心,尤其是他的。她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想要什麼,並且以此作為籌碼,來換得她想要的一切。

軒轅離心中諷刺,面色也變得肅然,直接站起了身。

山茶早知他會如此,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又如何?前兒跟皇后娘娘發了脾氣又如何,所有的一切,還不是掣肘於娘娘?

山茶一路跟上,等到軒轅離上了輦步,才跟在後頭,卻哪知軒轅離直接吩咐去沈卿那兒。

山茶怔住,忙上前一步道:“皇上,是皇后娘娘請您過去……”

“大膽!”旁的公公直接呵斥道:“這是皇上的宮殿,皇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何時輪到你一個宮女來說三道四!”

山茶尋常也是有幾分臉面的,最起碼這宮裡,還沒人這般跟她說過話,當即便白了臉,垂首道:“還請皇上恕罪,只是娘娘那兒要商議的事情太急,過了今日,怕是就沒機會了……”

“起轎。”軒轅離淡漠打斷她的話,好似並不在乎一般。

山茶麵色又白了白,以前軒轅離絕不會這般拒絕了,難道是娘娘的要挾對他來說無關緊要了?

看著轎子被抬走,山茶微微咬牙,快步往皇后宮中而去。

沈卿剛讓人放了矮几在暖榻上,晚膳也剛好呈上來,才準備吩咐人將蘭花去放到宮門口,便聽到外面齊齊行禮的聲音。

沈卿漠然,看了看小宮女:“蘭花不必放到外面了,搬進來吧。”

小宮女不知她為何改了主意,但還是應了聲。剛說完,軒轅離便進來了,瞧見沈卿身前尚未動的晚膳,身上寒氣散去,讓人添了副碗筷來。

“你以前素來喜歡葷食,如今盡數是素菜,可還吃得慣?”軒轅離淺淺笑著,自然的拿起了她的湯碗,給她盛了雞湯:“你身子弱,我沒讓人準備大補的東西,怕你虛不受補,等身子好些了,再吃那些個東西。”

雲芳瞧見軒轅離的動作,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忙要上前幫忙佈菜,卻被那公公攔下,領著人齊齊退到了外間去。

沈卿瞧見放在跟前的湯,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頭,兀自去夾菜。

軒轅離知道她抗拒,也不生氣,只淡淡道:“我命人去接安安了,若是順利,安安很快就能跟你母子團圓了,屆時我會認下,讓他做長子。”

沈卿的手僵住,猛地抬眼看他,可他卻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軒轅離笑看著她:“開心嗎?開心的話,便多喝點湯,你身子弱,到時候安安過來你還大病未愈,孩子怕是隻能交給皇后暫時幫你帶著了。”他看著沈卿的手慢慢收緊,看著她如同雲霧遮著的眼睛終於毫不掩飾的露出殺意,心中苦澀,卻只笑道:“只有這般時候,你才像是個活人,尋常瞧著,竟像是畫上飛下來的。”

他自顧自笑著,又替她加了些菜。

沈卿默不作聲,心裡卻已經翻江倒海,他在拿安安威脅她,無歡呢,他真的不管安安了嗎。

她心如刀絞,卻乖順的喝了湯,吃了飯,等到晚飯結束,才慢慢平復下來,將所有情緒小心掩藏好。

軒轅離今日看起來食慾不錯,又加了一碗飯才算罷,飯後還命人賞了今日做飯的御廚,晚飯過後,照例沒有留下,只命人好生照顧著。

到了宮門前時,瞧見宮女們在小心伺候著花草,腳步頓了頓:“娘娘喜歡這些花?”

宮女忙道:“娘娘喜歡,尤其是這蘭花。”

“是嗎?”軒轅離心情甚好,並沒有多想,只吩咐身旁的人:“去將朕書房那幾株上等的蘭草搬來。”

“那可是皇后娘娘尋來送您的……”

“誰也不及貴妃重要。”軒轅離淡淡掃了他一眼,他立馬噤聲,心裡卻懷疑軒轅離是不是著了魔了。

但這句話很快便傳了出去,姬無憂聽到後,直接命人將晚飯撤了,還去了信給東陽郡王,反倒是軒轅昭和太后,卻是分外高興。

“若是他真說了這樣的話,那她的提議倒是不妨一試。”太后一身華貴翡翠色長裙,滿頭珠翠,倚在暖榻邊,宮女們小心的在旁邊捶著腿。

站在一側的是一身紫色長袍的軒轅昭,他如玉冠般的面龐上滿是諷刺:“堂堂皇帝,竟為女人所驅使,簡直恥辱。”

太后聞言,訕笑一聲:“我兒聰慧,但他從小無親孃教養,會的便知是這些小謀小算,你且好好去探探那沈卿,看看她本意到底如何,若是她想耍花招,此人還是早點解決的好。我看她不是個笨的,若是長久留在宮裡,遲早是個禍患。”

“兒子明白。”軒轅昭並沒有把沈卿的背景跟太后說,他還有別的打算,如若能一舉毀了軒轅離,再借機殺了姬無歡,這天下,又何愁不是南詔的,不是他軒轅昭的!

太后看出兒子的自負,卻並未點出,他這個兒子,就是比當初的太子聰慧些,若不是先帝執意立了太子,當初登基的也是軒轅昭,若是軒轅昭登基,哪裡還有這許多事來?

等軒轅昭離開後,太后便招了人來:“皇后那裡安排妥當了嗎?”

來回話的人顯然面有難色:“回稟太后,皇后那裡全是她自己的人,我們的人根本安排不進去。”

“安排不進去?”太后冷笑一聲:“本宮吃過的鹽,比她走過的路還多,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躲不過本宮的謀算。去,使人吩咐,既然皇后的傷腿久治不愈,你安排四名醫女過去,要貼身伺候,可明白?”

“是。那皇后的腿……”

“自然是永遠不必再好了,這般不知廉恥的蛇蠍毒婦,還想當皇后享受殊榮母儀天下,她也配……”太后從心底裡鄙夷,便是姬無憂幾次示好她也全當沒看見,這後宮,她遲早要肅清的。

夜幕低垂,屋簷下躲避的燕雀受驚傾巢而出,留下一陣嘈雜之聲。

廊簷下,一著黑色窄袖便裝的女子快步往前,手裡還抓著一柄長劍,尋常人一瞧,便知是行走江湖的,紛紛躲遠了去。

女子又快步上了二樓,徑直往西邊最裡面的房間而去,到了門口敲了三下門,才道:“爺,來訊息了。”

“進來。”裡面傳來一聲低啞但沉穩的聲音。

女子又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這才忙進去了,又將門關好。

看到站在窗前的男子,窗戶微微開啟了一些,能看到沿街的情況,還能看到遠處那片皇城。他一身黑色長袍,身形頎長,髮絲一絲不苟的全部挽在頭頂,只用一隻普通的玉冠束著,便是背影,便滿是寒氣了。

“爺。”夏嬈開口。

那人沒有回頭,只道:“什麼訊息?”

“我們的人悄悄潛入了郡王府見到了芳郡主,芳郡主說,王妃想要有人參加此次選秀,她想要金蟬脫殼。”夏嬈面上是帶著喜色的,既然王妃有了計劃,那說明在軒轅離嚴密的看守控制之下要救她出來,也不是不可能。

房間屏風後轉出一個女子來,懷裡還抱著已經安然睡去的孩子,孩子約莫四五個月大,粉雕玉琢,便是閉著眼睛,也能瞧見他蓋在臉上如蝴蝶羽翼般長長的睫毛。

“我去。”

“不行。”

“可是王爺,現在我們手裡能用的人,哪一個比桑柔更加合適……”桑柔忙道,她一急,懷裡的孩子似乎有感,扁了扁嘴唇,哇哇哭了起來。

姬無歡終於轉過身,目光復雜的看了眼桑柔,再看看哇哇大哭的孩子,眉頭緊緊皺起。

桑柔心疼姬無歡,沈卿消失了幾個月,他便自責了幾個月,飯食不進,衣裝不理,直到得到夏嬈訊息趕來,他才終於願意好好吃飯睡覺了,但人還是消瘦了不少,人也好似瞬間滄桑了不少,沒有曾經在書房翻看兵書的沉靜隱忍,卻多了幾分冷厲嚴肅,比之前更加讓人難以靠近。

安安張著小嘴咿咿呀呀哭著,卻伸出了小胖手朝著姬無歡要抱抱。

夏嬈看得心酸,去瞧姬無歡,姬無歡卻直接漠視:“進宮的人我親自安排,可還有其他卿兒的訊息?”

見爹爹不理,安安哭得更加厲害了,小小嗓子似乎都要哭啞了,大大的眼睛裡滿是淚。前兒奔波而來,安安還染了風寒,這會兒還未好全,半夜總是難受的直咳嗽,可他最多也只是在一旁看著,從不肯伸手抱他。

桑柔不心疼沈卿,不心疼孩子,但心疼姬無歡。

她知道進宮去不可能了,便也接受了,垂眸開始哄孩子。

夏嬈看著姬無歡,說不出是責備還是其他,只道:“若是王妃在,她不會希望您這般對小公子的。”

姬無歡背在身後的手死死握緊,面容卻嚴肅的好似不會產生一絲別的表情:“卿兒如何?”

“這兩日也病了,許是母子連心。”夏嬈略帶著私心道。

姬無歡果然面色一變,幾分痛苦掩飾不住的攀了上來,卻只沉沉呼了口氣:“如今南詔節節敗退,晚上你再休書一封,送去蒙古。”

夏嬈看了看他:“既然姬允能在王爺的指導下步步逼退南詔,您何不自己出馬?”

姬允也是害了卿兒的兇手之一,他怎麼可能放過他?現在幫他,也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姬無歡並沒有解釋,只讓人去做,所有的一切都自己默默放在了心上。以前卿兒在時,他慢慢習慣了與人說出自己的想法,現在她不在,他反倒又好似回到了以前一般。

轉過頭去,看著盈福樓下蹲守的人,他眸色更寒,但他知道,今晚過後,軒轅離便會焦頭爛額了。

不只是軒轅離,還有姬允,姬無憂,他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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