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檻上的積雪還未化盡,些許雪水化成兩道痕滑下。
阿力面上戴著一塊帛只露出額頭和一雙眼睛,他的雙眼倒映的是家中的燈火和女人憔悴的模樣。
“娘!”這聲呼喚帶著破音,阿力撲過去時帶起一陣風,將女人鬢邊的白髮吹得更亂。
“你......你當真是祥裡?”女人眼神恍惚,佈滿老繭的手顫抖地撫上他稜角分明的臉,手指輕輕拂過他的眉眼,喜極而泣道:“祥裡!我的兒啊......你可算回來了......”
他卻突然單膝跪地,像幼時做錯事般將頭埋進母親膝頭。
“娘......”淚水洇溼粗布裙角的瞬間,才驚覺母親的膝蓋已不如記憶中柔軟。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十二歲的少女抱著襁褓中的孩子快速走出,看到阿力時臉上露出不確定的神色。
阿力看向少女,激動地喊道:“柳丫!”
少女這才確信,眼前的少年郎是自己多年未見的哥哥,她喜出望外地小跑上前:“阿哥!”
“爹祥裡哥回來了!”
沒一會兒便從屋裡走出來一名拄著柺杖的男子。
男子與阿力隔著三層石階對方,阿力這才注意到男子鬢角的白髮,明明之前離去還不曾有,短短四年未見不曾想,爹孃竟老去這麼多。
“爹......”阿力起身時踉蹌了一下,被男子佈滿厚繭的手掌穩穩托住。
一家四口相擁時,屋簷垂落的冰稜突然斷裂,清脆聲響裡,所有人都將思念化作了滾燙的熱淚,無言地傾訴著相互的思念。
“碰——”
一聲悶響吸引了眾人的注意,他們紛紛朝門口望去,只見福寶踩過門檻時摔了個底朝天,此時正無辜地坐在原地看向他們。
門外傳來楚大勇低沉的聲音,無奈地道:“才一會兒沒看你,你就拌了簍子。”
楚大勇將福寶從地上抱起,輕拍著她衣服沾上的落雪。
“恩公?”阿力的父親驚訝地看向門口的人。
而楚大勇疑惑地“嗯”了聲,不確定地指向自己:“這聲恩公是在喊我嗎?”
在飯桌前,阿力的父親一個勁地向楚大勇敬酒。
“恩公,祥裡能平安回來多虧您這一路的照顧,我,我原本都沒抱太多希望您能找到他......”說到激動之處,男子竟不由紅了眼眶。
楚大勇拿起酒杯站起身向對方回敬,身為人父他明白對方的感受,緩聲道:“不必言謝,能在這茫茫人海中幫尋到阿力,也是冥冥之中老天註定的事。”
阿力父親將手背抵在眼上,桌上的女人也不禁受到感染紅了眼眶。
“不提這事兒了,您的大恩大德我們永生難忘!來來吃菜。”
眾人飽餐一頓後,楚大勇與那名阿力父親單獨站在門後暢聊。
“雖然我之前便做好了準備,但親眼看到祥裡的病情,胸口還是止不住的泛疼。”
楚大勇微微抬起下巴輕嘆一聲,抬手拍在阿力父親的肩上:“我明白你的感受,恨不得自己替孩子受過,你也不要過於悲觀,好好幫照料身子,雖無法根治,但說不定還有迴轉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