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
“思恬……那你,打算怎麼辦?生下她嗎?”童瞳問道。
提及這個問題,君思恬的眸光瞬間淡了下來,眼底劃過一抹哀傷。
對於小孩子,她是很喜歡的,更何況是自己的親生孩子。
如果可以,她當然想要留下這個孩子。
曾經她最大的心願便是和那個愛了多年的男人結婚,生子,幸福的過一輩子。
然而,她所有的美夢幻想在那一夜,被男人親手打斷了。
許久後,她緩緩抬起頭,看著對面的童瞳,一字一句的道:“我不要這個孩子。”
有些事情,在沒下定決心時,會有許多顧忌,猶豫,可一旦下定了決心,似乎就有撇開陰天見月明的感覺。
君思恬打心眼裡捨不得腹中的孩子,可她和薄鬱年中間隔著的仇恨太濃,這個鴻溝,並不是一個孩子就可以跨越的,就好像人的手掌刺進了一根玫瑰刺,狠心拔除時或許會很痛,但那也只是一時的,可若不拔除,這痛便是長久的。
這天上午,君思恬決定去醫院。
她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身邊薄鬱年的人還要跟著進去,她眉心擰起幾分,有些不悅。
自她出院後,她身邊就始終跟著這麼個人,讓她厭惡無比,她討厭這樣被人跟著,這樣讓她感覺自己被監視了似得!
“你不用跟著進去了。”她冷聲道。
身邊的人面無表情,“少夫人,少爺吩咐過要好好保護少夫人你。”
君思恬嫌惡的瞥了一眼,沒再說什麼,徑直走進了醫院。
君思恬進醫院後,按照流程辦了手續,醫生再三和她確定是否真的不要這個孩子了,她的答案很肯定。
醫生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作為醫生,已經看過太多這樣的情況了,來醫院拿掉孩子的人更是不少,也早已麻木。
確認過後,醫生便讓人給她準備起手術。
君思恬坐在冰冷的手術檯上,等待著手術。
她看著護士擺弄著那些冰冷的器具,器具摩擦發出陣陣的聲音,她不由一顫,小手不自覺的撫上了自己的腹部。
“寶寶,對不起……”她喃喃道。
“君小姐,請躺好吧。”護士道。
君思恬點了點頭,隨即躺了下來。
手術燈驟然亮了起來,照在她的臉上,灼熱的刺眼……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這手術燈,緩緩閉上了眼睛,也在一瞬間,她的眼前浮現了往日的光景。
她追逐在薄鬱年身後,一派天真的道:“鬱年哥哥,思恬要快快長大,到了20歲,思恬就可以嫁給你了,以後我們會有自己的家,我們的寶寶,會超級幸福的!”
眼淚在一瞬間,從眼角流下,苦澀的感覺湧上心頭。
一切都要結束了……
薄鬱年正在開會的時候,喬忠急急的走了進來,附在薄鬱年耳邊說了幾句話。
薄鬱年的臉色在一瞬間變了變,甚至周身都散發出一陣冷意。
一旁的幾個管理層人員見狀有些困惑。
“你們先討論著,下午把方案定下來交給我。”
男人說完起身便朝門口走了去。
黑色的轎車在路上飛馳著,滋啦一聲,車子驟然停了下來。
薄鬱年邁步朝裡頭走了去。
手術室裡。
醫生將麻醉藥準備好,正要扎進君思恬的手臂時,忽然,砰的一聲!
巨響聲讓醫務人員嚇了一跳,幾人下意識的看向門口。
“誒,這是手術室,閒雜人等不能進來的,快出去!”
一護士急忙上前攔住了男人,想將男人推出手術室。
男人一把撇開那護士,邁步朝裡走去,“我是她丈夫!”
君思恬睜開眼,她有些恍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男人拉了起來。
男人雙手摁著她的肩頭,呼吸沉著,那雙好看的眼眸充滿了怒意,“君思恬,誰給你的膽子拿掉這個孩子的?!”
君思恬微皺眉,不解的看著動怒的男人。
從她住院到出院,他一直不曾和她提起過她懷孕的事,而她來做這個手術,一方面是她自己不想要這個孩子了,另一方面,她覺得,薄鬱年和她的想法應該是一樣的。
畢竟……
他那麼恨他們君家,也不愛她。
“不需要誰給我膽子,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就來拿掉,就這麼簡單,”她鎮定的道,“你出去,別妨礙醫生做手術。”
薄鬱年看著她這泰然自若的樣子,說拿掉孩子,就好像拿掉一隻阿貓阿狗一般簡單,他的火氣直竄腦門!
“你不想要?”他勾唇冷笑,“君思恬,我是這孩子的父親,我有資格決定他的去留!”
話音落,他不由分說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朝外頭走去。
“薄鬱年!你放我下來!”
她在他懷中拼命掙扎著,可無論她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
男人一路將她抱到了車上,有些粗魯的將她扔到了後座。
“砰”的一聲,車門被關上,她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已傾身壓了過來,濃烈的氣息在一剎那間將她包圍住。
“薄鬱年,你是不是有病?!”她氣急敗壞!
“君思恬,這個孩子我不允許你拿掉他,現在不許,以後也不許!你最好斷了這個念頭!”他道。
聽著他的話,君思恬並不覺得高興,她喉間一哽,看著他開口道:“你憑什麼不許?薄鬱年,你我都清楚,我們之間已經成這樣了,這個孩子就算生下來,也不會幸福!更何況……”她眼睛有些泛酸,輕眨幾下,繼續道,“你殺了我父母,他們是這孩子的外公外婆!你覺得你有什麼臉面面對他?!”
君思恬話音落,車內驟然陷入死寂般的沉寂。
男人雙眼泛紅,定定的看著她許久。
“不論如何,君思恬,這個孩子你必須生下來!”他命令道。
“我不……”
那個要字還沒開口,就被男人打斷了,他如暗夜中的修羅,一字一句,殘忍無比,“童瞳,溫長風,還有……你敬愛的叔叔……”
君思恬雙眸徒然睜大,“你不可以對他們做什麼!”她著急的抓住他的胳膊。
薄鬱年唇角噙著淺笑,他握住她的小手,“我會不會對他們怎樣,取決於你。”
君思恬憤憤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竟拿她在意的朋友,家人,威脅她!
她不甘,不願,可卻無可奈何。
她深吸口氣道:“我答應你,但你絕不能傷害他們!”
上次的事,仍然讓她心有餘悸,那次她不過是不願回清瀾豪苑,他便害的童瞳退學,溫長風被開除。
他夠狠心,若這次她執意拿掉這個孩子,只怕……
她不怕他對她做什麼,可是她不能連累了童瞳他們,還有叔叔,叔叔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
回到清瀾豪苑後,薄鬱年讓傭人準備了些她愛吃的餐食。
她看著滿桌的飯菜,並沒有胃口,淡淡的道:“我沒胃口,不想吃。”
“再沒胃口也要吃,你不吃,肚子裡的孩子也要吃。”他道。
對上男人凌冽的雙眸,君思恬心一沉,她沒再說什麼,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菜送進了嘴裡。
美味的飯菜在她嘴裡卻如同嚼蠟一般。
她吃了一些,但到最後,實在反胃的厲害,再吃不下了,薄鬱年便沒再勉強她,摟著她的肩,上了樓。
苗沂芸和左晴天看著兩人上了樓,左晴天撇了撇唇,臉上盡顯失落。
驀地,她肩頭一重,側過頭去,便見苗沂芸含笑看著她,“晴天,別太在意了,鬱年不過是看重她肚子裡的孩子。”
這話不假,可是……
“芸姨,只要有她,鬱哥的心思大概怎麼都不會在我這的。”她悶悶的道。
“事在人為,有些事,如果已成事實,那就容不得人想與不想了。”
左晴天疑惑的看著苗沂芸。
苗沂芸唇角掛著淺笑,隨即走進了廚房。
左晴天連忙也跟了進去,只見苗沂芸握著湯勺,攪動著鍋裡的東西,“鬱年向來不愛吃甜食,這甜湯是唯一的例外,他小的時候我就經常做給他吃。”
苗沂芸邊說著,邊盛了一碗出來,然後遞到左晴天的面前,笑著道:“去吧,給鬱年送去,讓他好好喝完。”
好好喝完這四個字苗沂芸的音明顯重了幾分,左晴天在對上苗沂芸帶有深意的雙眼時,瞭然了什麼,她心中雀躍,笑道:“謝謝芸姨。”
苗沂芸笑,“快去吧,我等你好訊息。”
左晴天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出了廚房,朝樓上走了去。
苗沂芸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她走出廚房,走到落地窗邊,看著外頭頗美的夜色。
……
懷孕嗜睡,回到房間後君思恬窩在床上看了一會雜誌後,睏意便襲來了,她將雜誌放到一邊,沒理會一旁的男人,便睡了過去。
薄鬱年看著熟睡過去的人兒,眼眸微沉,替她掖了掖被子後,起身朝外頭走了去。
他剛走到門口,就看見端著東西的左晴天。
“鬱哥,這是你最愛吃的甜湯,芸姨特意煮的,你吃一碗吧。”她道。
薄鬱年淡淡的看了眼後道:“不用了,我不想吃。”他說完沒再理會左晴天,徑自朝書房走了去。
左晴天皺了皺眉,垂眸看了眼碗裡的甜湯。
她看著男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中,一橫心,跟了上去。
敲門聲響起,薄鬱年眉心微擰,“進來。”
在看到左晴天后,薄鬱年神色更沉了幾分。
“鬱哥。”
“有事?”男人聲音淡然。
左晴天走到書桌前,將托盤放下,柔聲道:“鬱哥,芸姨特意煮的甜湯,他說你小時候最愛吃了,芸姨的心意,鬱哥你不吃,芸姨多難過啊。”
薄鬱年做事雖我行我素,不過對苗沂芸,是很敬重的。
薄鬱年瞥看了一眼,猶豫片刻後,終是沒再拒絕,端起面前的湯碗,仰頭將甜湯喝了下去。
左晴天有些緊張的看著薄鬱年將碗裡的甜湯喝了下去,既歡喜,又有些緊張。
“你出去吧。”男人將湯碗放下,頭都沒抬的道。
左晴天沒多說什麼,端起了托盤,“鬱哥,你也早點睡,別熬夜到太晚了。”她說完轉身便走出了書房。
偌大的書房裡,異常的靜溢,唯有那時鐘走表的聲音,滴答滴答的響著。
薄鬱年看完檔案後,將檔案收起,他靠著椅背仰躺著,因感覺疲乏,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緩解片刻疲乏後,薄鬱年剛要站起身,忽然,覺得一陣眩暈。
他手撐著桌子,穩了穩思緒。
可莫名的,這暈眩感愈發的厲害,甚至體內都有些難以忍受的燥熱感。
他本能的抬手將襯衫的衣釦解開兩個,試圖緩解這悶熱的感覺。
房外,左晴天站著,她側耳伏在門邊,注意著裡頭的動靜,驀地,就聽見東西落地碎裂的聲音。
她眼一睜,猶豫片刻後,敲了敲門,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鬱哥,你怎麼了?”她故作疑惑。
薄鬱年抬眸,在看見左晴天時,眸中生出一抹不快之意,“你怎麼進來了,出去。”
“我剛才經過,就聽見東西碎地的聲音,”她邊說著,邊撇眼朝地上看去,“鬱哥,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把這玉盤擺設打碎了?”
“出去。”薄鬱年閉了閉眼,體內的燥熱感,令他難受萬分!
左晴天眼底劃過一抹算計的得意。
這個時候,她當然不會那麼聽話的出去!
“鬱哥,你臉色不太對勁啊,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身體哪不舒服啊?”她上前一步,伸手覆上他的手臂。
清涼的觸感,讓薄鬱年渾身一激靈,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左晴天的手。
“鬱哥……”
太難受了……
左晴天剛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剛張口,
忽然!整個人一整暈眩,下一瞬,她就被男人壓在了書桌上,男人的薄唇幾乎要和她的唇相貼上!
“鬱……鬱哥,你怎麼了……別嚇我啊。”
她故作惶恐,手卻有意識無意識的觸控著薄鬱年的面板。
薄鬱年恍惚,眼前的人影模模糊糊,漸漸的……他看到了那張面容……
君思恬做了噩夢,從夢中驚醒,她坐起身來,定了定神,下意識的伸手去拿床頭的杯子,可一看,杯中空無水。
她看了眼時鐘後,掀被下床,朝外頭走去。
清瀾豪苑很大,住的人也不算多,這夜一深,整棟房子顯得尤為安靜,有時候甚至會覺得有些嚇人。
君思恬穿過長廊,剛走到書房的時候,驀地,就聽見一聲聲奇怪的動靜。
她微擰眉,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
聲音是從書房傳來的。
書房的門半掩著,並未關全。
而那動靜,也越來越大,她下意識的朝裡瞥看了一眼。
卻在看見那一幕的時候,雙眸倏然睜大。
左晴天和薄鬱年兩人,相擁著,她甚至看到薄鬱年伸手去si、扯左晴天的衣服!
左晴天的睡衣有一半都掉落了,露出肩頭。
君思恬呼吸一陣急促,這一瞬,她的心臟仿若被人緊緊的揪著。
痛……
之前那照片又浮現在她的眼前,加重著她心的疼痛感。
若說上一次只是一張照片,可這次,卻是她實打實的看見。
親眼看見所愛之人和別的女人……
君思恬握著杯子的手緊了幾分,她以為自己對他已經麻木了,可原來……
她還是會痛……
她唇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抬手撫上小腹,“到底為什麼要執意留下他呢……”
“你在這做什麼?”
一道聲音響起,君思恬抬頭,就看見苗沂芸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面前。
苗沂芸也聽見了書房裡傳來的動靜,她瞥看了一眼,眼底閃過一抹滿意的神色,“你懷著孕,應當好好休息,”她睹了一眼君思恬手中的杯子,“要喝水可以讓傭人幫忙。”
君思恬不語。
“鬱年這孩子也是,也不關好門。”苗沂芸邊說著,邊伸手將門輕輕帶了上。
君思恬輕眨了眨眼,“我先回房了。”她說完掉頭小跑著回了房間。
苗沂芸看著君思恬的身影漸漸消失視野,唇角勾起一抹笑。
她隨即看向書房門,滿意的點了點頭,繼而轉身離開。
……
書房裡。
左晴天欲拒還迎。
她看著薄鬱年強忍的樣子,有些心急。
看他這樣,藥力應該是足夠的,怎麼他還那麼能剋制?
“鬱哥……”
她主動環住薄鬱年的腰身。
薄鬱年只覺得呼吸更重了,僅有的一絲理智,讓他摁住左晴天的手,“你出去,不許進來!”
左晴天當即搖頭,“鬱哥,你的情況很不好,我不能放任你不管!鬱哥,我不怕,那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心甘情願幫你的!”
左晴天邊說著,身體越發大膽的往薄鬱年脆弱的地方湊去。
薄鬱年看著眼前的人,喉間一動,眼底多了一抹情yu。
……
次日清晨。
左晴天從睡夢中醒來,一睜眼,看見的便是那張俊美無比的面容。
她臉上瞬間浮現一抹笑意,忍不住抬手,撫上男人的臉,“鬱哥……”她忍不住呢喃道。
薄鬱年眉心微動,左晴天連忙收回了手。
薄鬱年睜眼後,入目的便是左晴天的面容,他當即擰眉,臉色一沉,“你怎麼在這?!”
左晴天頓時換上一張無辜的表情,拉了拉被子,“鬱哥……你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