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遇夏醒來的時候,她在秦司白的房間,環顧四周,房間裡空無一人。
她趕緊起身,就要下床,可是才站起身,就又暈了下,人又坐了回去。腦袋有點發脹,眼前也是暈的。
她揉了揉太陽穴,再次試圖站起身,這時房門開了,秦司白走了進來。
看見她的動作,秦司白皺了皺眉,“你這是餓的,再加上有點發燒。”說著,他將一碗粥遞到她面前。
尹遇夏看見面前的燕窩粥,卻是沒有接,“我要見熙熙。”
秦司白將粥放在床旁邊的桌子上,自己走到一旁坐了,說道:“你是想讓熙熙看到一個這樣子的你?”
尹遇夏抬頭,看向化妝鏡裡的自己,面容憔悴臉色慘白,整個人看著確實狼狽。
她抿了抿唇,端起碗來,小口小口的吃著,“太久沒有吃東西,她已經感覺不到餓,東西吃到嘴裡,也只剩下苦味。”
她印象裡的燕窩粥自然不是這個味道的,可是這會兒,她嚥下兩口就再也吃不下。
正要把碗放下之時,傳來秦司白一句,“要想見熙熙,就得聽我的,先把粥吃完。”
尹遇夏抬眸,那眼中帶著怨帶著恨,帶著說不清的情緒。而後,她還是拿起勺子,再次吃了起來。
許久之後,一碗粥見了底,尹遇夏將碗重重的一放,冷然道:“可以了嗎?”
秦司白卻好似根本無視她的怒氣,指了指衣帽間的方向,“先去洗個澡,然後自己去挑件衣服換上”
尹遇夏冷冷的等著他,雙手緊緊的攥著,沉默兩秒,只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卻也起了身,朝衣帽間走去。
秦司白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角度。
……
尹遇夏從洗漱間出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沒有人,她進了衣帽間,卻是怔了下。
這裡跟她兩年前來過的時候無異,甚至她曾看見過的那些沒取標籤的衣服也都還在,而新增了一些,而這些,全部都是她的尺寸。
尹遇夏唇角微抿,心裡莫名的絞了一下。
選了一件換上,她出了房間,看見書房的門虛掩著,正要提步走過去,突然想起,秦司白說的,熙熙就在這裡!
她心跳猛然加速,視線掃向城南公館裡目光可及的地方。
這個地方她雖然來過很多次,但實際上她日常去過的,也只有秦司白的房間、書房、客廳、廚房等等,其餘的,她還真是不熟悉。
城南公館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秦司白的房間在二樓,可就只是這一層就還有許許多多的房間,更遑論還有一個三樓。
尹遇夏很緊張,她一邊四處尋找,一邊小聲呼喊著熙熙。
這個地方這樣大,可是人卻那樣少,從她昨天進來開始,就只看見了秦司白和那個叫阿黛爾的助理。
尹遇夏知道,秦司白向來不喜歡家裡有太多人在,他喜歡清靜。
可是這般安靜的城南公館,好似根本就沒有人住一般,半點人氣都沒有。
尹遇夏已經將二樓找了個遍,除了幾個打不開的房間,她角角落落都看過了,全然沒有熙熙的身影,甚至連其他人也沒看見過。
“熙熙,熙熙,你在哪兒,聽見了回答媽媽一聲…”她的聲音依然啞著,那聲音裡帶著顫音,她在極力忍耐著。
突然,在樓梯拐角處,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尹遇夏立即奔過去,“李媽,李媽真的是你。”
她緊緊抓著李媽的胳膊,“李媽,你知道熙熙在哪兒對不對?你帶我去見她好不好?”
“尹小姐。”李媽臉上全是糾結,她很是為難,“司少交代,沒有他的允許,不讓任何人見熙熙小姐。”
“我是熙熙的媽媽,我怎麼不能見?”尹遇夏的情緒已在崩潰的邊緣,明知道女兒就在這裡,可她就是見不到,她如何能不慌亂。
“李媽,拜託你,帶我去見她,我就見她一眼,她一定也很想我對不對。”
李媽緊皺著眉,“尹小姐,我去問一下司少吧。”她左右難做,只想求一個兩全之策。
就在這時,尹遇夏身後傳來秦司白的聲音,“帶她去吧。”
李媽如蒙大赦,趕緊應聲,“好的司少。”說著,她側了身子,“尹小姐,你跟我來吧。”
尹遇夏自然是快步跟上去。
來到三樓,又是走了長長的一段,就在走廊的盡頭,李媽將門開啟了。
尹遇夏走進去,眼前的景象讓她這顆雜亂的心猛然一跳。
這個房間很大,全部是粉色系的裝飾,粉色的桌布粉色的壁畫,天花板上是一副巨大的卡通動畫人物,那是熙熙最喜歡的。
靠窗的位置,放著一架鋼琴,上面還擺放著一副琴譜,那是熙熙最近正在練習的一首。
而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束康乃馨。
靠牆的位置,整齊的排列著好幾個系列的動畫玩偶,一整面牆,像是將商店裡的櫥窗平移過來一般,滿滿當當,頗為壯觀。
這個房間裡的種種,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弄出來的,尹遇夏不知道,這裡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床上,粉色的紗幔之下,是小姑娘熟睡的臉。她正在睡午覺。
尹遇夏這會兒已全然靜下來,她慢慢走近,踩在純手工地毯上,無聲無息。
小姑娘懷裡抱著一個玩偶,睡顏安心又滿足。
尹遇夏半蹲下身,她垂頭輕輕擁抱著女兒,久久沒有言語。
過了一會兒,她上了床,將女兒攬進懷裡,也閉上了眼睛。
秦司白站在門口,他看著一個場景,眼中是晦暗不明的情緒。
……
尹遇夏是被熙熙的叫聲喊醒的,這一覺睡得格外沉,她連夢都沒有做。
醒來的時候,眼前就是熙熙天使般的笑容。多美,真好!
熙熙:“媽媽,媽媽,你終於來啦,熙熙可想你啦。”她說著,便撲進尹遇夏的懷裡。
“媽媽也想你。”尹遇夏說著,卻對熙熙的話感到疑惑,“熙熙,你知道媽媽要來嗎?”
熙熙摟著尹遇夏的脖子,幾天不見,她此時對著媽媽很是親暱,“是啊,小司叔叔說,媽媽過兩天就會來找我了,我就一直在等啊,果然小司叔叔沒有騙我哦。”
小姑娘很興奮,尹遇夏心裡卻是亂了。
應該說,自從秦司白回國開始,其實她的心就已經亂了。她搞不懂秦司白想要幹什麼,更是不知道該如何對應對。只要事關熙熙的事,她總是謹慎謹慎再謹慎,她不敢有半分僥倖。
熙熙還在興奮的跟媽媽說著:“媽媽,這裡好漂亮啊,熙熙好喜歡這裡哦。”
尹遇夏的神色沉了沉,她說道:“熙熙,媽媽是不是跟你說過,不管去哪裡,都要先告訴媽媽,媽媽同意了,才可以去。”
這下熙熙小朋友安靜了下來,臉上的興奮之色也不見了,她乖巧的坐著,“對不起哦媽媽,我看見小司叔叔,太高興了嘛,他都兩年沒來看我了。”她咕噥道。
小姑娘很會察言觀色,邊看著媽媽的臉色,邊小聲說道:“而且,阿黛爾阿姨告訴我,小司叔叔就是我的親生爸爸咦。”
尹遇夏眼角一跳,熙熙已經試探式的靠近了過來,撒嬌似的抱著尹遇夏的手臂,“媽媽,小司叔叔真的是我的爸爸嗎?”
她的眼裡像是帶著星星一般,雖是詢問,可那期待卻是藏不住的。
尹遇夏的心裡驀然一痛,她堵然間發覺,原來女兒平日裡從不提關於親生父親的事,可是她的心裡,是那般的期待。
國內的環境不比國外,這裡有更多的輿論,也有更多世俗的眼光。
尹遇夏獨身一人將她帶在身邊,也盡了最大的努力去保護她。
可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呢,女兒又面對過什麼?
這兩年的時間裡,她雖然跟女兒生活在一起,可她忙於與尹鈺一方周旋,實際上對女兒的關心並非那麼多。
尹遇夏到現在才突然發現,她錯了,她以為將女兒照顧得很好,實際上,卻從來沒給她真正想要的東西。
熙熙見媽媽的神情變了,立即有些慌了,“對不起媽媽,我不問了,你不要難過。”
熙熙癟著嘴,眼看見就要哭出來了,那神色間全是懊惱。
尹遇夏見了,愈加自責,她伸手撫上女兒的臉頰,“媽媽不難過,熙熙,那你問過小司叔叔嗎?”
熙熙點頭,“嗯,可是小司叔叔讓我來問媽媽。”
尹遇夏心裡像是被什麼絆了一下,一種無法言語的情緒蔓延開來,她突然間有些釋懷,望著女兒那雙漂亮的眸子,重重的點了點頭,“嗯,他是你爸爸。”
“真的嗎,熙熙有爸爸了。”小姑娘立即歡呼起來,“太好了太好了,熙熙也是有爸爸的,哈哈…”
尹遇夏卻聽得鼻子一酸,喉頭瞬間被梗住了,心裡頭卻好似突然開闊了不少。
她沒想象過女兒得知真相之後的反應,可是現在這樣,大概已經是最好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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