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遇夏出了書房,眼中霧濛濛的,無論她怎樣眨眼睛,好似都不能讓那一層迷霧散開。
正是恍惚時,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身體本能的預感,她下意識的往旁邊一側,躲過了撲過來的那人。
待到她抬起頭來,才看到差點撲倒的尹夜蓉。
一擊不中,尹夜蓉一站穩又立即的抓了過來,“尹遇夏,你竟然還敢來家裡,你這個賤.人,都是你勾引常安,都怪你,賤人賤人賤人。”
她一聲一聲尖銳的辱罵,同時整個人又撲了過來。
她不要命似的拿自己去撞,卻也根本沒有理智可言,尹遇夏一側身,再次躲過。
大廳裡的動靜引來了傭人的注意,也引來了鍾叔。
傭人們不敢上前,鍾叔卻是敢的。
不過見尹夜蓉這發瘋的情形,也是有點驚著了,待到他反應過來,尹夜蓉又已經準備再次撲過去。
他趕緊過來攔在兩人之間,拉住尹夜蓉,並喊道,“大小姐,您冷靜些。”
尹夜蓉自然是不會聽他的,張牙舞爪的邊喊邊掙脫,“放開我,我要打死她,都是她這個賤人,都是她害我的…”
尹遇夏面色鐵青,她不欲與她糾纏,轉身朝門口走去,只聽鍾叔在喊著,“你們幾個,快過來帶大小姐回房間去。”
隱約還聽到馮嬌的聲音,“這是在鬧什麼…”
尹遇夏腳下的步伐越快,這個地方,她只想以逃離的速度離開。
待她到了門口,華欣早已將車備好,她一上車,立即發車離開。
華欣從後視鏡裡看她,只見她呼吸微喘,眼睛緊緊閉著,眼角卻是明顯的顫抖著,而她臉上有一道微不可見的紅痕,像是指甲掃過留下的劃痕。
“總監,您沒事吧?”
過了一會兒,尹遇夏才漸漸平復下來,開口卻是,“去前面路口的咖啡館。”
說完,她拿出手機來,撥打了一個電話,“我有話問你,如果不想我回尹家,就來路口的那家咖啡館,我在那裡等你。”
電話結束通話,她再次閉上眼睛,靠上背椅,重重的撥出一口氣。
……
尹遇夏進了咖啡館的一間包廂,馮嬌來得很快。
向來在外面還會裝扮上的慈母的偽善面具摘下了,她的神色很僵。
引客的服務員離開,包廂門一關上,馮嬌的臉色更垮。
“你到底要幹什麼,非要把這個家鬧得雞犬不寧嗎?”
尹遇夏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這麼快就來了,看來馮姨您還真的怕我回尹家,雖然不知道您在怕什麼,不過您大可放心,我對尹家沒興趣。”
馮嬌一臉審視的看著她,顯然是滿滿的懷疑戒備。
尹遇夏,“不過,如果您管不好您那個兒子,我可就不保證了。畢竟,我母親可是華創的創始人之人,她留給我的那些股份,我要是想拿回來,也沒人能夠阻止,包括父親。”
她眉宇間盡是冷意,馮嬌的神色瞬間白了白,尹遇夏已經有些明瞭,看來她還真是忌憚自己手上的股份。
馮嬌握在桌下的手緊了緊,說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兩件事,第一,我不管尹立誠在公司裡做什麼,但他不能動我的專案。”
馮嬌微微皺了眉,“公司的事,我從來不插手,也不瞭解。”
尹遇夏挑了挑眉,一副“那就沒得談了”的樣子,起身就要離開。
馮嬌這才稍稍慌了下,“行,我答應你,我會轉告立誠。”
“不是轉告,而是要你保證。”尹遇夏雙手撐著桌面,視線前所未有的咄咄逼人。
馮嬌深深折眉,不忿又不得不屈服,說道,“知道了知道了。”
尹遇夏這才又緩緩坐下,“第二件事,我要知道,我母親去了哪裡。”
馮嬌眸眼微瞠,顯得有些驚訝,隨即道,“你母親不是過世了嗎?”
尹遇夏神色一暗,原來尹父調查母親的事,並沒有瞞著馮嬌。那也就好辦了。
“就算過世,也總有個地方。”說到這兩個萬不願提起的字眼,她的聲音哽了哽。
馮嬌好似在糾結,而後還是說道:“我只知道,你母親去了安城,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你父親沒有告訴我。”
尹遇夏眼眸微眯,看她的神色並不像撒謊,她輕嘆一聲,站起身來,準備結束這場談話。
“馮姨,您以前跟我媽是最好的朋友,這麼多年來,您有夢到過她嗎?”她輕輕的說著,那語氣卻帶著森然寒意。
說完,她便轉身出了包廂,馮嬌的臉色卻是一片煞白。
……
從咖啡館出來,尹遇夏一言不發的回了公司,這一個下午,算是相安無事。
到了下班時間,她沒有回家,而是讓華欣開車輾轉去了城郊的一家孤兒院。
從母親的日記本里,她得知了這家孤兒院,並且知道,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曾經帶她來過。
陽光孤兒院是母親和父親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在母親的日記本里,稱這裡為孃家,稱張院長為院長媽媽。
尹遇夏在出國之前,經常到這裡來,張院長給了她如同親人般的關懷和溫暖。
還記得她第一次過來的時候,張院長第一眼就認出了她,知道她是顧晗芝的女兒。
後來,她便成了孤兒院的常客。
張院長會給她做許多小零嘴吃,給她做一些布藝的小玩意,還教給她許多人生的道理。
她一直覺得,自己過去那麼多年生活在那樣一個家裡,卻還沒有走向歪路,張院長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但是後來,她連夜出國之後,她就再沒有回來過這裡,也跟這裡徹底斷了聯絡。
八年了,再次踏足孤兒院,尹遇夏心裡有了一種她自己都壓抑不住的忐忑和期待。
孤兒院門口掛著一塊老舊的牌子,上面“陽光幼兒園”幾個字隱沒在鏽跡斑駁的牌匾中。
走進那張大鐵門,面前是一小片修剪整齊的草坪,上面有各式陳舊卻乾淨的遊樂設施。
再往前是一棟三層的樓房,側面有著一整面爬山虎,尹遇夏還記得,以前每到秋天,那一整面牆的橙黃色,氣勢恢宏又優美婉轉。
總是震撼得她挪不開眼睛。
而現在,是剛剛甦醒的翠綠色,熙熙疏疏的,還沒爬滿整個牆壁,卻也顯出勃勃生機來。
看著這熟悉的景色,尹遇夏心裡湧出一股難言的情緒來。
就在這時,從那面爬山虎的後面,走出一位精神抖擻的老人來。
老人身穿質樸的開衫,頭髮已經半白,身形卻很硬朗,背脊筆直。
她手上挎著一個竹籃子,步伐穩健。
就在離尹遇夏不遠處,她停下了腳步,疑惑的眼神看著尹遇夏,打量半晌,她好似突然間認了出來,整個人眸眼睜大,突然加快了腳步朝她走來。
“夏夏,是夏夏來了嗎?”聲音都不可抑制的顫抖著。
尹遇夏眼眶募然紅了,她快步上前迎上去,“張院長。”
“誒誒誒,真的是夏夏,我的夏夏回來了。”老人拉著她的手臂,激動的上下打量她,混沌的眼裡立即溼潤了。
尹遇夏一時間也是哽咽不已,這個久違的名字,當年還是張院長告訴她,母親都是這樣叫她的。
而後來,張院長也這樣叫她,用著與母親一樣的方式。
張院長抓著她的手,哽得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尹遇夏擠出一張笑臉,“院長是要去買菜嗎?”
張院長抹了抹眼角,拉著她的手,“還沒吃飯吧,走,跟我去買菜,今天就在這裡吃飯。”
張院長邊說著,邊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往外走。
……
離孤兒院不遠就是菜市場,曾經她無數次的陪著張院長去買菜,而後回來做給孤兒院的孩子們吃。
她最早會做菜,也是跟張院長學的。
張院長一邊挑撿著菜品,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
從她的話中,尹遇夏才知道,張院長几年前已經退休,但是終身無兒無女的她,退休後依然生活在孤兒院,也依然是孩子們的院長奶奶。
走過那一面爬山虎的牆壁,後面就是張院長住的地方。
脫下高跟鞋,脫下正裝換上圍裙,站在水池旁幫張院長洗菜。
時光彷彿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在張院長這裡的時間,是她最安心的時候。
張院長今天做的菜,全都是她以前愛吃的。
飯桌上,張院長不停的給她夾菜,小碗裡總是堆得高高的。
對於當年的不告而別,張院長沒有問一句,關心的只是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尹遇夏心裡暖暖的,眼眶不知覺的就潤了。
原本覺得回來的時間太短,也並不會長久逗留,並且自己現在身份尷尬,未避免給張院長和孤兒院帶來麻煩,便沒有過來過。
可是今天,或許是見到尹立誠,讓她格外想念那段時間為了躲他而經常來的孤兒院。
也或許是因為,終於從馮嬌那裡多少知道點關於母親的訊息,而突然很想看看當年對母親最熟悉的張院長。
她懶得去管那些顧慮,只想任性的來看看這個曾經算得上是半個家的地方。
而現在再見張院長,她才覺得,那份久違的暖意,又回來了。
……
華欣到杏林灣公寓的時候,是楚璇過來開的門。
她一把將她拉進來,看了看樓上的方向,才低聲說道:“尹小姐去哪兒了?怎麼還沒回來?”
華欣,“她去了孤兒院,今天不回來了,讓我過來給她拿衣服。”
“孤兒院?”楚璇眉心微皺,“她今天自從見過那個尹大少爺之後,整個人就怪怪的,她沒事吧?”
華欣猶豫著搖了搖頭,說道:“應該沒什麼事,不說了,我去給她拿衣服。”
楚璇趕緊拉住她,“誒誒,你先別去,司少回來了,這會兒應該在房間。”
兩人正說話間,司少從樓上下來了,身上換了休閒裝,相比於白天來說,整個人顯得隨性舒爽了不少。
見著他下來,兩人立即閉了嘴,立在一旁給他讓路。
司少的腳步頓住,視線落在華欣身上,“你怎麼在這裡?”
華欣將剛才回答楚璇的話又說了一遍,司少微微點了點頭,卻沒再多問,只說道:“你們忙完就下班吧。”說完便出了門。
斯林已經在樓下等著,司少上了車,車輛立即發動,前往冰城最大的一家娛樂會所。
……
司少到的時候,包廂裡已經玩嗨了。
傅羽書摟著那位明星女友,在唱歌。沙發上還坐著一個男人,同樣也是有著美女作陪。
秦司白一進來,那男人的視線就掃了過來,縱使是在燈光黯淡的包廂內,他身上那股陰佞之氣依然明顯,秦司白立即便感覺到了。
這讓他想到了秦聿懷,可秦聿懷就算再如何陰鷙,在外面他還是會維持著他豪門貴公子的風範,舉止做派也不會差分毫。
因而外界對於他的真實性情的猜測,也僅僅是猜測而已。
可面前這位就明顯不一樣了,看穿著打扮,再加上能跟傅羽書玩到一起,想來家世也不會差了。可他這份邪佞陰寒是寫在臉上的,竟然毫不掩飾。
秦司白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視線,便落在了包廂裡唯一一位單獨坐著的人身上。
藍馨早就看見了他,見他的視線過來,她幾乎是雀躍的迎向他,卻又考慮到他前段時間的態度,有些不太敢靠近似的,只在他面前停下了腳步。
“司少,你來了。”她聲音有些怯怯的,早沒了最開始識得他時的那份大膽熱烈。
這個男人在她看來,就像迷一樣,她看不透猜不著,越加不知該如何應對,可那顆被他吸引的心,卻根本無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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