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姚目光在幾個姑娘面上一一掃過，心中恍若被注入了一股暖融融的溫泉水。
好像好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用過膳，祝姚穿戴好便要出門，幾女也都有事，坐了馬車各自散去。
雨霖霖拉住她的手，懇切的望著她，“帶我一起去吧。”
祝姚怔了一下，笑道，“我是去……”
“你別騙我，我知道的，祝武哥今日出發，你不想讓英姿她們擔心，但是我必須得去，我欠他一條命。”
祝姚沉默了半晌，“嗯”了一聲。
入秋了，空氣越來越冷。
馬車迎著風直往折柳坡前行，風順著車簾刮進來，冷的雨霖霖唇色開始發白。
祝姚伸手替她擋了擋車簾，“你身子骨弱，不該隨我來的。”
“沒關係，”雨霖霖伸手揭開車簾一角望著外面，目光幽深落寞，“這一見，興許是最後一面了，是一定要見的。”
祝姚沒再說什麼，她現在心頭也是亂成了一團麻。
馬車吱悠悠停下，祝姚扶著雨霖霖下了馬車。
折柳坡上荒蕪一片，沒有絲毫生機。
祝姚眺目遠望，一隊人馬正往這邊走來。
其中還有幾個官兵模樣的人，手持皮鞭，抽打著戴著鐐銬的人。
雨霖霖下意識的握住祝姚的手，自己掌心濡溼了一片。
眼看著那隊伍越來越近，祝姚在人群中緊忙搜尋祝武身影。
沒了往日神武，此刻像是破爛生鏽的銅劍，被深埋地下，不見鋒芒，亦不見光彩。
他身上帶著厚重的枷鎖鐐銬，每走一步，就像是抽走他一縷魂魄，逐漸變成沒有靈魂的木偶。
祝姚方才平靜的心，此刻驟然掀起狂瀾萬丈，反手握住雨霖霖，捏的她有些痛。
深吸了口氣，鬆開雨霖霖，從闊袖中取出一袋鼓鼓囊囊的錦囊，舉步朝著押送的官差走去。
“二位，我有話要跟哥哥單獨說，還望通融一下。”
看在錢的份上，兩個官差很快就答應了。
祝姚舉步走到人群中，在一人面前站定。
眼尾倏地一紅，語氣泛著濃重的鼻音。
“哥，我來送你了……”
聽到這聲音，祝武身子驀的一僵，機械般的緩緩抬頭。
他兩眼渾濁，頭髮有些凌亂，完全不見當日在定國王府中的神氣英勇。
重劍蒙塵，黯淡無光。
“小妹……”
他唇瓣乾裂，顫抖了一下。
祝姚伸手像往常一樣想挽著他手臂，卻不想摸到了空蕩蕩的袖子。
看祝姚僵住，祝武吸了吸鼻子，忙道，“衿玉給我上過藥了，已經結痂了，過不了多久傷口就能癒合，沒事的。”
“日後到了戰場，哥哥失了一條手臂可該如何……”
祝武露齒一笑，“就算少了一條胳膊，我照樣能上陣殺敵，更何況前段日子衿玉教了我兵法，更不用擔心了。”
衿玉教了祝武兵法？
祝姚眼皮一跳。
他是算準了祝武會有今日一劫嗎？
“祝……公子。”
旁邊傳來一聲嬌軟的嗓音，祝武抬眸望去。
看到雨霖霖的一剎那，瞳孔縮了縮，心中莫名有些發虛，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眼下的模樣。
“祝公子，”雨霖霖上前，身側丫鬟端著托盤緊跟著，“我也來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