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多錯多,宋寅選擇閉嘴。畢竟這個時候,傻子都能看出他心情不佳。
他早就意識到了,任何事情跟傅知夏或是跟陸淮安有關,總是很能牽動他的情緒。
兩個人湊到一起,那就越發了。
黑色的邁巴赫以幾倍的超速度在飛馳,幾分鐘之內已經闖了幾個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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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怎麼了呀?是不是受欺負了?”
陸依卉抬頭看了眼後視鏡,傅知夏捧著水杯雖然不時地喝上幾口,目光卻是渙散,臉色也是蒼白異常。
“前面轉彎下車,換我來開。”
“為什麼啊哥,我的技術你還信不過嗎?我可是……”
“你再怎麼本事,也比不過霍劭霆。”
陸依卉看到了隔著距離緊追而上的黑色邁巴赫,吐了吐舌頭:“還追上來了啊!行,換你。”
她迅速停住,跳下車來,交接的時候還不忘在耳邊低聲道:“英雄救美啊,哥,我看好你啊!”
“知夏姐姐,你的手還是好冰啊!”陸依卉的手才碰到傅知夏,就驚得皺了皺眉,“比我住院的時候還冷,車裡的空調要關小點嗎?”
“我沒事,不會冷。”傅知夏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抬頭才意識到身上不知什麼時候披上了一件男士西裝外套。
“我哥在,你別怕。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會幫助你的。”
“麻煩了。”
“怎麼能叫麻煩呢?”陸依卉挽住她的胳膊,頭歪在她的手臂上,一副親熱的模樣,“知夏姐姐,你救了我兩次命,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才好的,只要是你的事,怎麼都不會麻煩的。知夏姐姐,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很喜歡你,你千萬千萬不要跟我們見外。”
傅知夏點了點頭,喉嚨的位置疼得厲害,她又低頭抿了口熱水,感覺鼻尖又開始酸澀起來。
她這麼做,是不是給陸淮安添麻煩了?逃得了初一,逃得過十五嗎?
霍劭霆是海城怎麼樣的存在,她並不是十分清楚,但也知道他權勢滔天。
她跟陸淮安什麼關係都算不上,這樣麻煩別人,真的合適嗎?
傅知夏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知夏姐姐……”
“小卉,你讓知夏先休息。”陸淮安打斷了陸依卉的話,陸依卉撇了撇嘴,想說什麼,轉頭看到那輛黑色的邁巴赫已經不見了身影,又激動起來:
“哥,你成功地甩了他。哥,你太棒了!”
“有沒有甩開還不知道,不用高興得太早。待會我會先開車到陸氏酒店,但那只是幌子。我的意思,懂?”
陸依卉的大眼睛骨碌碌轉了下,馬上點頭:“明白。哥,你太聰明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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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宋寅看著霍劭霆將車子打了個彎前駛,停在了另一個路口,而白色四個六的林肯已經駛入了地下車庫。
“霍總!”宋寅心驚地看到他胸前的血跡,“這附近就有醫院,您的傷勢看著不輕……”
“這是陸淮安的酒店。”他彷彿沒聽到他說什麼,搖下車窗,“你下車去查,把人給我帶回來。”
宋寅愣了愣,霍劭霆轉過頭,湛黑的眸子冷意昭然:“辦不好,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
宋寅立馬跳下車。
習慣性地伸手想要抽出一支菸來,卻發現煙盒已經空了。
霍劭霆拿出打火匣,深邃如海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望著跳躍的藍色火苗,腦子裡浮現出一雙盈盈的眼來。
監控畫面顯示,她驚懼地跌撞著進了電梯。
電梯裡,她看著牆面中的自己,強忍著眼淚,身體微微發抖。
最後一個鏡頭,是在地下車庫。她走了幾步就摔了一跤,然後單腳走了幾步,呆呆地站著,像是一個被人遺棄又無處可去的小孩。
所以,她是在飯局上逃走的。
只是,她怎麼入的這個局?
霍劭霆低頭看了看胸口,雪白的襯衫有斑駁的血跡,高跟鞋的鞋跟無比尖銳,這麼遠的距離準確無誤地砸過來,直接劃破了他的面板,雖然血已經止住,那傷口怕是不小。
從那件事開始到現在,她從未這樣大膽過。面對他的時候,都是拘謹,逃離,有的時候惱了,嘴皮子功夫也是不錯。失憶之後,整個人就更加安靜了,那眼眸裡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悲傷,會讓他有種不習慣感。
手機鈴聲響起,他劃開接聽鍵,就聽到宋寅的聲音:“霍總,雖然開了房,但是傅小姐人不在。我懷疑這是障眼法,陸淮安應該把夫人帶到了另外的地方……喂,霍總?霍總,你在聽嗎?”
“跟上。”霍劭霆丟開手機,宋寅在快速消化這兩個字的意思。
蒼茫的夜色之中,四個6的車牌號有尤為顯著,邁巴赫的油門幾乎一腳到底呼嘯往前。
陸淮安一眼就看到了後視鏡裡緊追不捨的車子,他握緊了方向盤,對著身後的女人道:“知夏,現在開始我會加速,你坐好了。”
窗外的霓虹燈急速閃過,忽然加快的速度讓傅知夏握緊了車窗上的手柄,她側頭望去,就看到旁邊後方那輛黑色的邁巴赫。
她心裡一緊,雖然想了辦法,霍劭霆還是追上來了。
這個男人頭腦精銳,沒有那麼容易上當。可是,這個朱孟生就那麼重要嗎?這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女人,為什麼獨獨不放過她?
只是,她有什麼值得放過的?
他對她的痛恨厭惡到了極端,像霍劭霆這樣的男人,怎麼願意會讓人拿捏短板被迫婚嫁?
耳邊忽然冒出他的聲音來:
“止損最好的辦法,就應該是把你身上所有的價值為我所用……”
她一怔,那聲音又重疊地在耳邊迴響。
“止損最好的辦法,就應該是把你身上所有的價值為我所用……”
“……就應該是把你身上所有的價值為我所用……”
商人,在商言商而已。
傅知夏伸手捂住了臉,有熱燙的淚水從指縫流出。她想要狠狠嗚咽,最終還是安靜得沒有絲毫聲響。
她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哭的人了吧?
抬起頭來狠狠地擦了把臉,已經下了決心,她對著陸淮安啞聲道:“停車。”
與此同時,黑色的邁巴赫直接橫到了白色林肯面前,兩道尖銳的摩擦聲在空曠的黑夜極為刺耳。
陸淮安正準備倒車,傅知夏按住了他的手:“我下車。”
他還來不及說什麼,傅知夏已經開啟車門。陸淮安也趕緊開啟車門繞到她面前,扶住了她因為腳踝劇痛而不穩的身子。
有一隻腳紅腫得很厲害,跟另一隻瑩白的腳成鮮明的對比。他真的無法想象,是什麼樣的力量可以支撐她以那樣的速度跑了那麼多的路。
下過雨的空氣,瀰漫著草木清香的氣息,此刻有風吹來,婆娑的樹影之中有著不太明晰的空隙,葉子沙沙作響。
蹭亮的皮鞋踩著地上溼噠噠的落葉一步一步走來。
傅知夏的目光越過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看向了別處,判斷著這個位置應該是個曠野郊區。
“陸總,現在是否可以把人還給我了?”
蒼茫的夜色,這人的聲音比夜色更涼,傅知夏收回視線的時候,他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準確地說,是落在她身上那件男士西服上。
她伸手取下衣服,遞給身側的陸淮安,陸淮安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眼睛卻是看著近在咫尺的霍劭霆:“霍劭霆,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