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能放任他自己端坐龍椅之上,他就猜到了。
銀針離體之時,便是他喪命之時。
他命數已定,眼前的種種,不過是江清月為了誅他的心。
皇帝閉上雙眼,用最後的倔強抬起頭,頭顱向後靠在龍椅的椅背上。
江清月也不在乎皇帝會不會回答她。
雙方都心裡有數。
“皇上,我剛剛給了四殿下機會,四殿下不稀罕,不如也再給您個機會如何?”
皇帝仰著的頭微微動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在緩步朝他走來的江清月身上。
“江丫頭,能將朕的朝堂攪合到此等地步,你好手段,好心計啊。”
“皇上過譽了,我確實費了一番心思,承讓。”
“只是如今若朝中動亂,那邊關將士必將更為惶恐,如此,你兄長當年拼了命守的邊疆,只怕要被伊丹的鐵蹄車轍踏碎碾過,你可捨得?”
江清月腳步一頓,唇角的笑明顯僵硬了一瞬。
“皇上,您就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若您當年並未下了狠心要除掉江家,我兄長勢必早就將伊丹國土為您收入囊中了!”
“您現在說這話,不覺得可笑嗎?”
“您可知朝中以莫丞相為首,兵部吏部戶部,還有邊關多少被策反的將領,他們合起夥來跟伊丹達成了共識,合起夥來搬大鄢的國庫充他們自己的私囊!”
“這些您不可能不知道。”
“這些全都是在您的默許縱容下進行的!”
“大鄢用十多年養肥了伊丹,若有一日伊丹鐵蹄當真直踏京都城,那你,這個昏庸無用的腐朽皇帝,就是千古罪人!”
“如此,您還能像在剛剛這般覺得自己無辜嗎?”
江清月一番話說完,皇帝閉上眼低聲笑了起來。
起初只是低聲的悶笑,到後來成了開懷大笑。
“江丫頭,你還是不懂啊。”
“將伊丹國土收入大鄢囊中?呵,天真!你可知若非朕此番制衡之策將伊丹控制在邊疆才換來這麼多年的安穩日子。不然早在十多年前,伊丹就直接將大鄢踏碎了!”
“懦夫的藉口!”江清月一把抽出護在身側的雲生的佩劍,一舉刺入皇帝的肩膀。
“當年我兄長還在前線時,戰況分明是十戰九勝!若後方補給能及時跟上,若沒有那些軍中的內奸小人,我兄長必能率大鄢將士將伊丹國土盡數平推!”
“分明是你這個沒用的狗皇帝聽信讒言,誤以為邊關戰況焦灼盡是敗績,這才想出個給伊丹國年年上供的法子,還自以為是自己穩住了大鄢!”
“你不肯承認自己廢物,還給自己找出這麼個荒唐的藉口想洗脫罪名?”
“呵,午夜夢迴時,太上皇就不曾入你夢來扇你嘴巴子嗎!”
江清月一把抽出利劍,明黃的龍袍被染得鮮血淋漓。
“死到臨頭依舊不覺得自己有錯,皇上,太上皇當年就不該將皇位傳給你,讓你即位後逼死了鄴王爺!”
那個多年不曾有人敢提起的名諱再次重見天日,彷彿一下子戳到了皇帝的肺管子。
“朕沒錯!”
江清月後退半步,手中的劍尖垂在地上。
“皇上,您就等著被唾罵千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