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鄢三十五年,六月廿九,大吉,新皇登基。
登基大典略顯倉促,但該有的禮數也周全。
次日早朝,慕容靖端坐金鑾殿內高堂之上的龍椅,慕容懷次之,坐在幾階之下的副椅處。
新皇登基的第一個早朝,按理來說本該是新皇頒佈些特赦天下的法典,以此昭示天子慈悲心懷天下。
但整場早朝慕容靖坐在龍椅上只有了了幾句無足輕重的話。
反倒是攝政王慕容懷當庭連抓數人,抓了就拖出去砍。
朝臣們入宮時,金鑾殿外漢白玉石磚一塵不染。
朝臣們出宮時,金鑾殿外猶如血洗,此後三日血氣不散,漢白玉石磚似乎被血滲透,近半年後再細看,仍呈現淺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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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鄢三十五年,八月十一,大吉,宜嫁娶。
攝政王府的下人提前一人滿京都城的主街點掛鞭,提前給各家各戶送合禮,以表明日會耽誤各家各戶出行或做生意的歉意。
次日,攝政王府接親的隊伍一早出發,需繞京都城各大主街走一圈。
一個時辰過去,迎親的隊伍都繞到江府門口了,隊伍末尾才剛邁出從攝政王府的門檻。
十里紅妝,沿街的喜錢從清早撒到入夜。
皇權特許的十六抬大轎,同樣也繞京都城內各大主街一圈,最後才落於攝政王府門前。
一路上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飄帶招展人山人海。
江淮晏破例一路護送十六抬大轎從江府到攝政王府,細看能瞧出他眼尾泛紅,但笑容也是實在的暢快。
從午時初到酉時末,整個京都城的權貴百姓皆融入這場自新皇登基後的第一個百無禁忌之日。
江清月從轎子中走出來時雙腿虛浮,倏然齊響的禮花鞭炮使得她一時耳鳴。
慕容懷的手從紅蓋頭底下伸過來,牢牢攥住她的手,扶著她一點點往前走。
喧嚷中,江清月似乎聽到慕容懷說了什麼。
可鞭炮聲震天響,她實在沒能聽清。
新人入府後,皇帝攜兩位太妃駕到。
海祥在府門口宣讀賜婚聖旨,見者有份,兩數足足的碎銀子包在紅荷包裡,下雨般嘩啦啦又沿街灑了一圈。
拜過高堂,新娘子被新郎官小心地送到婚房院門口。
慕容懷抓著江清月的手海祥往裡跟,被喜娘樂呵呵地攔了下來。
“誒?新郎官可不能再在此處逗留啦,按禮,這會兒您該回前堂敬酒啦!”
因婚嫁禮數,這日大婚前,慕容懷已經有半月不曾見過江清月了。
此時終於抓住那軟乎乎的小手,慕容懷實在捨不得放開。
喜娘等人站在一旁陪著笑,見新郎官不往回走,也不撒手,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大公主和五公主。
大公主指望不上,大白天就拎著酒罐子喝得半醉半醒。
五公主瞧見喜娘左右為難的眼神,又看了看慕容懷的臉色,鼓起勇氣,心裡打著鼓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
“九弟,早些走完禮數,也好早些回來與弟妹喝合巹酒。”
此話一出,慕容懷果然往後退了半步。
紅蓋頭遮蓋之下,掌心突然被小姑娘的指尖撓了一下,癢得發顫,一時不察手就被江清月鬆開了。
五公主接過江清月的手繼續扶著。
慕容懷則被江淮晏一勾脖子,和盛明淵兩人一塊,把他生拉硬拽拖去了前堂。
起先沒人敢讓攝政王多喝,可後來新皇慕容靖看大傢伙都有些拘謹,擔心今日好不容易喜慶的氛圍冷淡下來,直接拉著眾人開始給慕容懷灌。
一杯接一杯,一壺接一壺。
江淮晏也不知跟慕容懷說了什麼,後面朝臣們敬的酒,慕容懷直接來者不拒。
一直喝到戌時初,慕容懷在前堂院落裡已經快要站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