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傅晨東喊了她一聲,她像是完全沒有聽到。
“趙勝楠!”傅晨東又大聲叫了她一聲,她還是沒有聽到。
“趙勝楠!”他再次大聲叫她。
這一次,她終於聽到了,她停下來,慢慢地轉過頭看他,就像電影裡面的慢鏡頭,由於剛剛跟蟒蛇作戰時,她連牙齒都用上了,這時候的她滿嘴的血,臉上也被濺了不少的血,看起來猙獰而恐怖。
她看著他,眼中的戾氣慢慢散去,最後,她的身體緩緩倒下。
“小趙!”傅晨東爬到她面前,她已經暈倒了。
這時,坡頂上傳來一陣喊聲,“小南瓜!”、“傅晨東!”
是黎小明的聲音,還有一些村裡的村民。
……
鄉里的衛生院。
這個衛生院很是簡陋,醫生的醫術也不怎麼高明,接骨的時候還是傅晨東在一邊指導才接上的,疼得他額頭直冒汗。
接完骨之後,天色已經大亮了,東邊紅紅的,眼看太陽就要出來了。
可趙勝楠還沒有醒。
她身上的蛇血已經被這裡的護士清理乾淨了,還換上了乾淨的衣服,黎小明在一邊陪她。
黎小明抱怨了好幾次:“都怪你大晚上的非要去學校,看把我們小南瓜害成了什麼樣子?”
傅晨東不管他,只是看著趙勝楠。
她現在睡得很安靜,完全不是那種經歷過驚嚇的人的狀態,這裡兩個醫生都說她是熟睡不是暈迷。
他催促黎小明:“看看這裡附近哪裡可以降直升機,召一輛過來把她送到A市醫院。”
黎小明一聽說要坐飛機,馬上不同意:“我等下聯絡貴陽的醫院,讓他們派救護車過來。”
傅晨東說:“聯絡飛機,快一點!”
要不是趙勝楠,昨晚他可能已經凶多吉少了,他必須對她好點。
黎小明堅持:“救護車!小南瓜不會坐你的飛機的。”
“……”
兩人眼看都要吵架了,這時,病床上的趙勝楠翻了個身,很是嫌棄地說:“你們怎麼這麼吵?”
聽到趙勝楠的聲音,兩個男的都不吵了,都緊張地看著他,尤其是傅晨東,昨晚她的表現把他都嚇住了。
趙勝楠醒後,似乎搞不清楚狀況,她看了看四周:“這是哪裡啊?不像是昨晚我們住的那裡啊。”
傅晨東說:“這裡是醫院。”
他一邊說一邊關注她的表情,昨晚的她是狠辣的,帶有戾氣的,可現在的她又恢復了平時呆萌的樣子。
她閃著大眼睛,不明所以地問:“我怎麼到醫院裡來了?哦,我想起來了,昨晚你滾下山了,是我下去陪你的,後來我不小心睡著了。天哪,我怎麼睡了這麼久,還睡得這麼沉,你們是怎麼把我弄上來的?”
她似乎對昨晚跟條蛇搏鬥的情況完全不記得了。
傅晨東不由地問了一句:“你還記得那條蛇嗎?”
“什麼蛇啊?昨晚有蛇來了嗎?”她拍著腦袋:“我剛剛好像真的夢到蛇了,好大一條,哎,都怪你們把我吵醒了,我正要跟那條蛇幹一架呢。”
說著,她像是突然聞到了什麼味道,不禁皺著鼻子:“什麼味啊?又腥又臭的?是不是你們昨晚沒洗澡。”
她聞了聞傅晨東,又聞了聞黎小明,他們身上都沒有這種味道。
最後她聞了聞自己,不由地說:“我昨晚究竟睡在哪裡了,怎麼這麼臭?一股屍體的味道。”
傅晨東看了看黎小明,發現黎小明也在看他。
黎小明昨晚帶著村民下山的時候也看到那條死蛇了,他完全沒想到是趙勝楠打死的。
她看上去那麼小,怎麼可能把一條蟒蛇打死了?
兩個男人互相看了兩秒,彼此都心照不宣,沒有再提到那條蛇。
……
回A市還是開車,黎小明開車沒有耐性,便又找了一個貴陽的朋友幫開一段。
傅晨東腿受傷了,他和趙勝楠坐在車後排,趙勝楠這一路都像是很累的樣子,一直在睡覺。
中途他們在高速路上的服務站休息,趙勝楠也沒有醒來。
黎小明便扶傅晨東上廁所。
黎小明一邊方便一邊問:“小南瓜還是對她英勇戰蟒蛇的事蹟隻字不提嗎?”
“沒有!”傅晨東挺不喜歡在方便的時候聊事情的。
“奇怪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理狀況呢?她是因為過程太血腥了選擇忘記嗎?”
“不知道!”
“那是自我催眠?”
“不知道!”
方便完,傅晨東離開衛生間才跟黎小明說:“既然她不提,那我們也不要提了。”
“行,畢竟是女孩子,記得這些有個屁用。”
回到車上之後,趙勝楠仍在睡覺。
傅晨東看了她一眼,接著從旅行包裡拿起平板電腦查了“短暫失憶”這幾個字。
網上的總結是:人在遭受到重度社會心理壓力之時,經由個人意識、認同或行為協調突然地暫時性地改變,容易造成身心崩潰,如果是意識發生改變,則記不起來重要的個人事件,便發生了心因性失憶症。
他想,趙勝楠的情況也許是這樣吧。
……
一回到A市,黎小明與趙勝楠就把傅晨東送到了最好的骨科醫院。
醫生說情況不嚴重,只是骨頭移位兼骨裂,接回來再臥床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醫院走廊裡。
黎小明跟趙勝楠說:“小南瓜,你哥哥我日理萬機,家裡一大堆事等著我回去處理呢,傅晨東就交給你了,你在這裡陪陪他。”
趙勝楠有些懵了:“交給我?”
她想,關她什麼事。
“有人住院當然要有人陪床啊,你跟他這麼熟,你不陪誰陪?”
完了,他又作出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唉,真捨不得你啊,小南瓜,你那麼可愛,我都要愛上你了。”
趙勝楠推了推他:“回家陪你妞妞去,她比我更愛你。”
黎小明說了句“傷心”之後,果真就走了。
趙勝楠回到病床裡,傅晨東正靠在床上看電腦資料,他一分鐘都不肯歇息,真是夠拼的。
看見趙勝楠進來了,傅晨東指了指桌子:“拿杯水過來我喝一下。”
趙勝楠便給他拿水。
他喝了一口,皺了皺眉:“太冷,加點熱水。”
趙勝楠便又去加了點熱水。
他喝完水,說:“我要上廁所,扶我一下。”
趙勝楠不動了。
他看著她問:“你怎麼了?”
她說:“感覺不對。”
“怎麼不對了?”
“我算是救過你一命吧?”她像是心裡自帶一把秤的,什麼事情都要衡量個清清楚楚。
“怎麼說?”他嘴角帶著笑意,這女人的想法還真可愛,一人換一人就是她提出來的,難道她現在要他還一命?
“那有你這麼指使救命恩人的?”她問。
他瞬間懂了,原來是想著翻身做主人呢。
他招招讓她過來,她過來了。
他又示意她坐下,她也坐下了。
這時他才湊近她,“我問你啊,當初你跟我籤契約的時候,你是不是把你這個人籤給我了?”
“是……這麼回事。”
“好,你知道有這麼回事就行了,你既然把自己籤給我了,那我就是你的主人,主人有難,作為傭人難道不該救嗎?就比如古時候,我買了一個丫頭回來,那這丫頭是不是要孝忠於我啊?我出事了,我的丫頭救了我,丫頭就可以翻身作主人了?不,丫頭的命都是我的,救多少次也是丫頭,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趙勝楠想了想,突然覺得他說得話也對。
趁趙勝楠這傻丫頭思想還沒有拐過彎來,他緊接著說:“當然,我也不是說你沒有功勞,你的功勞還是挺多的,這樣吧,你就老老實實在這裡伺候我一直到出院,出院之後呢,我給你升個職,怎麼樣?”
“升職,升什麼職?”她問。
“你還想當保安嗎?”他問。
說實話,她不是很想。
“思來想去,你其實也不適合當保安,因為這個崗位不怎麼需要用腦,你也是一個有腦子智商高的女孩,這樣吧,等我出院之後給你安排一個重要的崗位,到時你一定要好好幹,知道嗎?”
趙勝楠不搖頭也不點頭,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可一時半會又想不出來哪裡不會。
究竟自己是得了便宜?還是被佔了便宜?
傅晨東說:“行了,扶我上廁所吧。”
趙勝楠便去扶他。
廁所裡面,傅晨東關上門,突然就笑出聲來了。
這丫頭真是太好糊弄了。
笑完,他突然怔了怔。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這麼多話了?自從江晚晴嫁給馬建黎後,他好長一段時間都把自己的感官給封閉了,不笑,不生氣,甚至連話都不願多說幾句。
現在跟趙勝楠處著處著,不知怎麼就變回了從前的自己,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是愛玩愛鬧,喜歡捉弄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