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祠堂內燈火通明。
付生破天荒地夜半來了祠堂,他支開了付瓊,讓她先去隔壁的議事廳等候。進屋時,他反手帶上門,咔嗒一聲,門閂落下,顯然是要長談的架勢。
“爺爺,你找我是為了觀音泥的事?”付瓊沒有繞彎子,她頓了頓,“我已經派人去查了。”
“說是在黃河底下、開封城下三十米、北宋汴梁遺址地宮下,但入口在黃河“懸河段”的河床漩渦下,需要黃河改道日才能下去。”
付生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看著她:“你怎麼看?”
付瓊語氣平靜:“他壞了六門的規矩,又弄出觀音泥這種邪物,我們自然的明面上清理乾淨。”
說到這兒,她忽然伸手,輕輕握住付生的手:“爺爺。”
付生一怔。
付瓊極少這樣鄭重其事,他心裡咯噔一下,隱約猜到了什麼:“你說。”
她直視著他:“這麼多年,我從來不問,你也從不提,但你知道,我心裡不可能沒想法。”
付生笑,靜待下文。
付瓊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我等了這麼久,可你始終沒提過。所以今天,我索性就直接問……”
“爺爺,你真不打算……把我也變成和你們一樣的嗎?”
付生似乎並不意外,他親手教出來的接班人,要是對他的這些事毫無察覺,那隻能證明自己很失敗。
“容顏不老,長視久生”,的確是很大的誘惑。
他斟酌了下:“瓊兒,代價太大了。你就過普通人的日子,開開心心,也不缺錢,有什麼事還有我幫襯著,你完全可以過得比很多人好,何必自討苦吃?”
付瓊又說:“可是我會老、會受傷、會死。爺爺,將來有一天,我或許都白髮蒼蒼了,你還是這幅模樣,看著我死…你真的忍心?”
她能生出這心思,也不奇怪。
看她說得誠懇至極,付生心中卻毫無波瀾,但他已經很久不相信別人了。
他苦笑:“你這丫頭,正是大好年華,什麼的老不老,死不死的,操心那麼遠的事情。”
他又說:“這幾年,我你也替我分擔不了不少六門的事,你的能力也是幾位叔伯認可的,你就好好做你接班人——但其他的事情,你不該參合進來,對你沒什麼好處。”
付生抽回自己的手:“瓊兒啊,正好借這個機會,我把話挑明瞭;你是我培養的接班人,以後你只管管好六門,我這頭的事,和你無關。”
“你也最好不要插手,否則……”
後面的話,付生沒說,付瓊也慢慢收回自己的手:“爺爺,那個觀音泥真能活死人,肉白骨?”
付生說:“。待你帶隊去銷燬張角交代的地點,這件事就算了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付瓊也不好在堅持,她嘆了一口氣,滿臉的沮喪失落,半真半假,演得倒是挺像回事。
不過,她也算探清楚付生的底線了:“這是個秘密,其他人最好永遠不知道”,看來即使張角,也不過是個馬前卒,得不到他的全然信任,必要時也會成為棄子。
他這麼說,表面上是關心她,實際上根本不信任她,話中還暗暗帶著警告。
觀音泥的地點,這麼容易就交了出來,她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而且,她的一番試探,付生好像並不在意。
他明明知道,姐姐和林澗來者不善,為什麼反而放任他們,也沒有要出手阻止的意思。
付生察覺到了她的周身:“瓊兒?”
付瓊回過神來,連忙應付:“對了爺爺,喜婆婆那邊您打算怎麼安置?她似乎和六門還有些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