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生合上書,緩緩站了起來:“你這是在跟我興師問罪?”
他的語氣依舊溫和,但細看那張臉,像是脫胎換骨,換了另一副面孔一般。
付昀後背躥上一股寒涼。
“你以為,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付生輕笑著一聲,繞過書案一步步逼近他,“這些年,你但凡狠狠反抗一次,我也敬你是漢子。”
“可你怕死,又懦弱無能。”
付昀被激得雙眼血紅,他不退反進,冷冷盯著付生:“這次,你可以試試看。”
付生微微眯眼,忽然伸手,虎口卡住了付昀的脖子,語氣輕柔得近乎詭異:“昀兒,你是不是忘了,趙春梅的命在我手上,你那一雙女兒的命……我想要,也能隨時取。”
付昀猛地揮開她的手:“你敢動他們!?”
“我為什麼不敢?”付生收回手,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你要是聽話,她們母女自然平安無事。但是要是敢……我不介意先拿趙春梅祭旗。”
付昀的胸口劇烈起伏。
他知道付生不是在嚇唬他,付章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不敢告訴阿瑤,被裝上“諦耳”的趙春梅,聽力會無限放大,最終在極度痛苦中死亡。
“你……”付昀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你到底要什麼?”
付生微微一笑,目光從上到下的掃過他:“我要的從來很簡單,不過就是你的‘肉’。”
付昀的臉色蒼白起來。
他知道付生是什麼意思。
這二十年來,付生每三個月就要從他身上剜下一塊肉,用來維持自己這副皮囊的“新鮮”。而他之所以能保住趙春梅,不過是因為他是付生唯一的“血食”。
“你真是個瘋子。”他嘶聲道。
付生不以為意,甚至相當愉快地笑了:“我勸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這樣的話,我倒是暫時不會你那一雙女兒。”
付昀一雙眼死死盯著他,突然,冷笑起來:“付生,你最好記住,要是她們任何一個人出事,我保證,你會失去唯一的”血食”。
說完這句,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付生站在原地,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褪去,眼底慢慢爬上了陰鷙。
彼時,他還沒借骨還生。
付生記得,兄長總愛在冬天溫一壺黃酒,兩人在老宅的暖閣對飲,炭火噼啪,映著福章溫潤的眉眼。他總會笑著把酒先給他:“阿生,暖暖身子。”
那時的他還會因為這些話心頭一熱。
可後來呢?
後來,他被自己一塊塊割肉而死。
記憶裡的付昀,也是聰明好學的。
他教他寫字,教他辨屍,教他六門的規矩。付生總是學得很快,他笑著拍著兒子的肩膀:“昀兒,你比我聰明,就是不怎麼用心學,六門遲早要靠你。”
他是什麼時候變的,他想不起來了,也許是那場祠堂大火之後……
那場大火之後,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像是被鬼迷了心竅,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重振六門的慾望,在他心裡瘋狂滋生。
他忽然不想要“遲早”了。
他更想要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