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人了,快救人啊!”十字路口瞬間被圍得水洩不通。
只有一道纖細的身影,逆著人潮,緩緩地向對面巷子走去。
血腥味伴隨著淡淡的甜膩味,鑽入鼻腔,這是死人才有的獨特氣息。
阿瑤嘆息一聲,這人沒救了。
巷子逼仄又狹窄,魚腥、油煙味混雜交纏,直到她聞到一絲香火氣,才漸漸驅散點那股子屍氣。
迎面出來送餐的包子鋪老闆,瞥了一眼。
大半夜的,戴副墨鏡?
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老闆渾身竟竄出一股冷意,他愣了下,回過頭看,昏暗的燈光在她身後拉出長長的黑影。
這姑娘年紀不大,拎著個鼓囊的黑色袋子,指甲縫裡還滲著暗紅碎屑。
她沒走幾步,就拐了個彎,進了那家專做死人生意的鋪子,門口褪色的木牌上,龍飛鳳舞地寫著“歸去來”三個大字。
阿瑤推門時風鈴叮噹作響。
老闆齊福正翹著二郎腿聽曲兒,嘴裡跟著咿咿呀呀的,見是她,撂下茶壺竄起來:“這麼快就得手了?”
“哐!”
黑色袋子被甩上櫃臺,隱約露出孟加拉豹貓的半個腦袋。
齊福“哎呦”一聲大叫,跳過去一把推開袋子,著急忙慌地用袖子擦了擦櫃面。
“小姑奶奶,你行行好,心疼心疼我的物件,這可是海南黃花梨,賣了你也賠不起。”
阿瑤歪進太師椅,雙腿往桌子上一搭。
“驗貨!”
齊福捏著鼻子開啟裹屍袋,仔仔細細地翻看了下,咔嚓咔嚓拍了幾張照片發給僱主,末了補了句:“已經死僵了,賞金砍一半。”
他話頭一轉,湊過來問阿瑤:“你真不是付家人?六門裡除了付家,誰家聞得出三天前的死屍味?”
齊福這麼問自然是有緣由的。
三百六十行,各有其傳承,六門歷史可以追溯到上古。
中國人都講究“人死為大”,死後須得風光大葬,在古代還有賣身葬父這麼一說,自然就催生了撈陰門這個行當。
而六門代代相傳,靠的是老祖宗嚴選,只可惜作為齊家的嫡系,抓周時老祖宗不給他面兒,只能開個中介鋪,背靠六門這棵大樹混飯吃。
撈陰門這行,就是吃死人飯。尋屍一脈如今除了六門沒人用土辦法,其他人不是無人機,就是搜救犬,用的全是科技與狠活。
就阿瑤獨樹一幟,靠鼻子。
不是老天爺追著餵飯吃,就是付家遺孤。
別說,他還真打聽過,付家確實沒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墨鏡後,阿瑤的瞳仁閃著鎏光,她單手半撐著臉,笑得異常的和藹可親:“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又想給我找個便宜爹?”
齊福渾身僵直,這姑娘他怵。
兩人第一次合作時,他見人家年紀小,說好的價格少給了兩成,這姑娘輕笑著接了錢,轉臉就攥著他的手指,往方向折。齊福當即殺豬一樣號啕,阿瑤並不鬆手,手上力道越來越大。
最後還給他塞進裹屍袋,害他連做了幾天噩夢。
手機到賬聲打破沉默。
“這次還是現金?”齊福拉開抽屜取了一疊錢,抱怨道,“誰家小姑娘用老年機,你就不能換個智慧手機?”
阿瑤接過紅票子,答非所問:“最近有沒有大活兒?”
喜婆婆手術費還差十幾萬。
那年雪夜,喜婆婆將抱她回家時,她奶都沒斷乾淨呢,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城南殯儀館丟了三具屍體。”齊福懂了,這姑娘缺錢,他試探著說,“但……你不是立過‘三不尋’的規矩,子時喪、滅門禍、刑事案都不接?”
“什麼價碼?”
“六十萬”。”齊福伸手比畫了個六,“不過人是夜裡死的,一家三口全滅,警方那邊案子還沒破呢。”
可手術不等人,就是龍潭虎穴她也得去闖一闖。
“我接!”
齊福一愣,規矩都不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