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混沌之期,天地本為一體,傳說上古時期媧皇捏五色土造人,後來補天后神體隕落,留下了兩首蛇身的神侍委蛇,繼續守護人類。
那時還是人神混居的時代,一場大洪災之後,死了不少人,久而久之,腐肉煞穢成魖,怨妄成魍。
於是生出一種怪人,這東西天生食人血肉,不死不滅。
然而這東西是除不盡的,但凡饑荒戰亂年代,就會死灰復燃。
“歲大飢,人相食”不僅僅是史書上的寥寥幾筆,更是六門千百年的誅邪史。
南北朝時期,食人現象普遍且多樣,到了南宋,亂兵食人肉者,謂之“想肉”或者“兩腳羊”,這裡說的兩腳羊並不是羊,而是將兩條腿的人用鼎煮來吃。
“兩腳羊”甚至演化到最後,還細分成了“饒把火”“不羨羊”、“和骨爛。”
饒火燒——是指老硬幹瘦的男子,需要加把柴火才能煮爛。
不羨羊——是指年輕婦女鮮嫩賽過羊肉。
和骨爛——小孩骨脆肉嫩,用火一煮就肉骨爛熟。
但她想不通的是,如今的太平盛世,也沒有戰亂饑荒,怎麼會出現這種邪物?
*
齊福回去時,帳篷裡靜悄悄的,已經滅了燈。
阿瑤閉目躺著,那種感覺又來了,她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冰窟,身子慢慢地僵硬了,起初還能忍,到後來整個人思維亂成一團麻,糾纏在一處。
漸漸的幻覺也來了。
她的眼前一片緋紅,好像看見了人吃人的慘烈場景,那一定是遠古時期了,那些人皮毛遮身,光著腳,石器烹煮,血肉淋漓,穿腸破肚。
烹煮的灼熱和破肚的傷痛,好像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的身體一陣陣地抽搐,因為喉嚨腫脹發不出一絲聲響,只能用口鼻努力呼吸,血管暴凸,雙目血紅,幾乎要爆體了。
再然後,是無盡的黑暗,她好像躺在了一片虛空中,那裡沒有溫度,沒有活物,只有空蕩蕩的黑。
突然像是有無數雙手伸過來。
那些手沒有皮肉只餘白骨,尖厲的指甲插入她的身體,似乎要將她一片一片撕碎,生吞活剝,她在心裡拼命地告訴自己要躲開,可是她的身體怎麼都動不了。
這一晚,阿瑤幾乎是在各種光怪陸離的夢裡度過的,冷汗岑岑,心驚肉跳。
“呲啦!”
是帳篷被拉開的聲音。
阿瑤鬆了口氣,猛地睜眼,入眼是天邊的灰色白,日頭正躲在厚重的雲層裡,躍躍而出。
齊福激動地衝過來,伸手摸她的頭:“姑奶奶你總算醒了,還好體溫正常了,你要出事了我跟喜婆婆怎麼交代。”
阿瑤皺眉,看了眼聒噪的齊福。
奇怪了!
她的眼睛,之前白天看東西白茫茫一片,只有夜裡才視線清晰,一覺醒來怎麼全變了。
齊福的輪廓被暖色勾勒著,頭部和裸露的面板散著橙色的光暈,肩膀和胸膛呈明黃色,腿部顏色稍淡。
移動時,腳底與地面接觸的瞬間,會短暫地出現一片更亮的光斑。
“離我遠點。”阿瑤伸手推開面前的這張血色大臉,“我是怎麼到這裡的?”
齊福怔在當口:“你不記得了。”
帳篷外炸起一串驚雷般的犬吠,帳簾猛地被掀開,擠進來一隻身披護甲,紅色輪廓的東西。
“汪汪,汪汪汪……”
二郎神的怒目圓睜,罵得不停,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阿瑤鑽出睡袋時,和大狗相距不過十公分,兩雙金色的眼睛對上。
“這是……是一隻狗??”
阿瑤摸起枕頭下的短刀。
齊福趕快說:“幸虧有這隻狗,要不是用它的毛入藥,你怕是要一命嗚呼。”
“林澗的狗?”阿瑤把玩著手中短刀,“聽說黑狗肉大補?”
空氣凝固了半秒。
“咻——”
那狗瞬間消失在帳篷裡,蕩起的一角帳簾。
齊福皺眉,他看著晃動的帳簾,不確定地問:“你……真要燉了它?好歹這狗救了你。”
阿瑤冷笑:“剛才那狗東西罵得多難聽,你當我是聾子?”
帳篷外的草叢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隱約可見一團紅色影子溜了。
“看見沒,這狗成精了,還會偷聽呢。”
齊福多少有點無語,哪有人跟一隻狗較勁兒。
也就阿瑤了。
*
三十米開外的帳篷裡,二郎神叼著林澗的褲腿,將他往反方向拽著走。
二郎神怒氣值滿滿。
瘋女人,喪心病狂!
救她兩次就算了,還想吃狗肉,它不過就是罵得難聽了點,至於嗎?
“慢些!”林澗被二郎神拽著一個踉蹌。
晨曦中傳來少女清冷的聲音,混著她說“狗肉湯加蔥花”“味道鮮美”的渾話。
她醒了?
二郎神的爪子拍拍林澗的腿,像是在告狀。
喉嚨裡嗚嗚的,不敢出聲。
*
外間的腳步聲傳來,阿瑤暗自發笑,這狗它還懂仗人勢呢,救兵都搬來了。
林澗前腳還沒邁進帳篷,迎面就襲來一道寒光,他下意識側身躲過。
這打法看來,傷得的確不重。
對方緊接著又是一個掃腿,橫刀直劈面喉同時,左手捏住了他的兩根肋骨,彷彿下一秒的就要捏斷。
“停!”
林澗本能躲開迎面這一刀,同時一拳揮向她的左肩,打蛇打七寸,對方果然退開了幾步。
眼彎,金瞳,嘴角微微勾起,面色白得像是敷了層粉,與昨日的沉默相比,今天這張臉生動不少。
他厭惡這種打法,但在腥風血雨裡摸爬滾打多了,凡事都想要絕對的掌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