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澗留在屋內,喜婆婆的眼神實在太過熱絡,他有點招架不住。
兩人相顧無言。
過了很久,喜婆婆嘆了口氣,突然問:“你喜歡那丫頭?”
這種時候,林澗只能硬著頭皮上:“嗯,喜歡。”
老太太打量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林澗只好直接問:“婆婆,您是有什麼話說嗎?”
喜婆婆渾濁的眼珠子看向林澗,長得太帥了,找帥的男人是要付出代價的,她年輕時候就吃過這虧。
還是大虧,毀了一輩子。
“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喜婆婆抬手招呼他坐近點,“家裡還有什麼人啊?”
林澗暗自叫苦,這是真看上他了。
“婆婆我是退役軍人,現在沒有正式工作,家裡還有爸媽和爺爺,我爸是軍官,我媽是企業家。”
過了許久,喜婆婆掙扎著坐起:“其實,阿瑤的眼睛有問題。”
林澗猛然抬頭,怎麼可能?
在倉庫時,她能很快識別對方几個人,位置座標準確無誤,說她眼睛看不清,他實在是不信。
喜婆婆似乎是陷入了回憶,過了許久才說:“其實,她白天幾乎看不見,只有夜裡才能看清,所以也找不到個好工作,只能上山採藥賣。”
“這孩子命苦,你日後得好好護她。”
正在這時,院外傳來車子引擎聲,齊福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張口就問:“阿瑤,她沒事吧?”
半小時前,林澗打電話報了平安。
那份檢測報告已經出來後,齊福找阿瑤是要說這事,結果聯絡不到人,無奈他只能往洛南趕。
臨走前,還被齊銘臭罵了一頓,他有苦難言,只能說回來處理店的事情。
這會見到喜婆婆,齊福心裡有些難受。
他悄悄看了好幾眼老人家,連開口都變得很艱難,人家辛辛苦苦養大的孫女,突然冒出個人來認親,早幹嘛去了。
阿瑤將早飯擺上小桌子,又喂喜婆婆吃完後,自己才上了桌。
清粥小菜,加上饅頭,三人吃得很沉默。
齊福很少有這麼安靜的時候,按理說他抓周過了,應該是高興的,這會子拉著臉,阿瑤狐疑地看他。
“齊福,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麵包車內,齊福拿出一份檔案給阿瑤:“這是我做的DNA檢測,我找到你家人了?”
林澗想起喜婆婆的話,阿瑤白日裡眼睛看不見,他從齊福手中抽過檢測報告,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上面顯示:比對結果確定為姐妹。
他問齊福:“比對物件誰是?”
車內陷入死寂,只有空調出風口發出細微的嗡鳴,齊福緊張地吞了吞口水:“你要是不想知道,就當我沒…說……”
“是不是付瓊?”
齊福一臉驚詫:“你怎麼會知道?”
“我也只是懷疑。”阿瑤眨眨眼,深吸了一口氣,“其實在山上的時候,我就懷疑了,她用付家術法時我有感應,也看得見羅盤指路。”
小時候的事情,阿瑤其實沒什麼映像,但她以前總是做一個夢,夢裡有個女人披頭散髮,雙目猩紅,她拿著把刀,要剜了她的眼睛。
長大後,她就不怎麼做這個夢了。
很長一段時間內,她以為是眼疾的原因,心裡作祟才會有這個夢,現在想來,或許不是夢,那是自己的記憶。
原來真相一直在叩門。
齊福問阿瑤:“那你準備怎麼辦?”
時間彷彿停滯了,街巷人煙稀少,風起時樹葉沙沙作響,夾雜著菊香一陣一陣飄散。
“既然知道了,那就去問個清楚。”
阿瑤說話時神色冷冷的,她也想知道夢裡為什麼要被拋棄,為什麼要被人剜去眼睛。
說完話,她正要推門下車,抬頭對上了喜婆婆的眼神。
她不知道老太太在這裡聽了多久,但她看自己的眼神複雜,阿瑤一時分不清她是失望,還是難過,或者還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婆孫兩個沉默著進了屋,喜婆婆率先開口。
“有件事情,瞞了你二十年了,你也該知道了。”
還能有什麼不能接受的,阿瑤心裡湧起驚濤駭浪,面上卻不淡淡的:“您說吧!我受得住。”
那個當年在哭鼻子的小丫頭,轉眼就成了大姑娘,喜婆婆思緒有些飄,恍惚間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
其實,而是二十年前,是有人讓他抱走阿瑤,還給了一大筆豐厚的安家費。
“那年雪夜,是一個男人將你交給我的,他只告訴我帶你走得越遠越好,只有這樣,你才能活命,於是我連夜買了車票,換乘了好幾趟火車,幾經輾轉,才在洛南安了家。”
阿瑤沉聲問:“那他們沒有找過我嗎?”
“沒有。”喜婆婆解釋,“具體我也不清楚,那個人只是將你交給我,囑咐我無論如何要將你養大。”
阿瑤聽懂了,心裡冷笑一聲,她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故事,心裡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酸楚。
頓了片刻後,她又問:“那個男人是誰?”
“我不知道。”喜婆婆搖搖頭,“那個人帶著帽子,將臉捂得嚴嚴實實的,看不清長相。”
阿瑤心頭一震,握著水杯的手不自覺地攥緊,她目光放空,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情緒。
喜婆婆忍不住看阿瑤。
她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一言不發,頭輕輕輕輕低著,看不清情緒,這讓她想起,之前自己生病時,她也曾經這樣,毫無情緒的沉默。
喜婆婆猶豫了,是她太殘忍了嗎?
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逼她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