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身手不凡,提前踩過點,又專挑人跡罕見的地方下手,根本不像等閒之類。
眼前求饒的男人看似惶恐,眼神卻異常鎮定,連呼吸都沒亂半分。
阿瑤的耐心已經耗盡。
要不是林澗攔著,她早在這群人身上戳出幾個血窟窿了——能讓她吃虧的人,怕是還沒生出來呢。
夜色濃稠如墨,阿瑤攥著匕首的手青筋暴起,她乾脆不跟他們廢話了,三下五除二將人拖了出去。
“噗通”一聲悶響驚飛了夜鳥。
男人被拽著衣領砸進蓄水池,冷水瞬間漫過脖頸,其他幾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便像下餃子一樣,接二連三地栽進水池中,刺骨的寒意讓他們立刻牙齒咯咯打顫。
不等她再問,就有人開口了。
“我們真是拿……拿錢辦事,對方給了路線圖,說在村道守株待兔,還預付了安家費,本來今早我們就可以撤了,我說的都是真的…沒騙你們。”
阿瑤心中一涼,對方計劃縝密,篤定了即便她抓到人,也問不出什麼。
她的聲音像淬了冰:“你們是幹什麼的?”
“混……混不下去的扒手,現在大家都不用現金了,失業了,實在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才來幹這個。”那人突然露出得意的笑意,“真的,不信你摸摸你的手機還在不?”
林澗一摸褲兜,還真空空如也。
阿瑤蹲去水池邊,用腳將說話的人壓進水裡,又問別的人:“繼續說,在哪接的單?”
“暗網……暗網交易!”水池裡傳來嗚咽聲裡,“那人讓我們去廢棄的加油站取現金,我們接單就是拿錢辦事,從不問老闆是誰的,這是規矩。”
旁邊的人點頭如搗蒜,表示他說的是真的:“開始我們以為是騙子呢,也沒信。”
另一個人接話:“是呀,開始大夥不信,那人就讓我們去指定點拿錢,結果那地方真的有錢,就是對方說的數。”
“我們兄弟一商量,覺得這事能幹,反正也有案底,老闆安家費給的足,就算出了事,你們報警也找不到證據。”
阿瑤冷笑,盯著水面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對方滴水不漏,有恃無恐,這是算準了她查無可查。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警笛聲刺破晨霧。
外間警笛呼嘯著,越來越近,聽聲音就是往這邊來的。
緊接著,幾輛警車進了院子。
張文奇從頭車上跳下來,目光掃過溼漉漉的嫌犯,最後落在阿瑤手中的匕首上。
接著上前關心起林澗:“你開車走了後,我越想也不對,就趕快帶人過來了。”
問是問不出什麼了,阿瑤也沒了審問的心思,她用眼神詢問林澗,這些人怎麼辦?
林澗看向張文奇:“讓您費心了。既然張局來了,這些人就交給您了,回去好好審審,暗得不少呢。”
張文奇雖然滿腹疑問,但是指揮手下撈人。
警車上下來二十幾號人,他們將人從水池撈了出來,一個個押上警車。
阿瑤還惦記著喜婆婆,不想再去警局折騰,她對林澗說:“能麻煩你先送我回家嗎?”
這道清越的女聲響起,張文奇才想起來,林澗是來找人的,他回頭看了眼阿瑤——確實是漂亮,但眉宇間透著股凌厲,一看就不好惹。
警車呼嘯著離開,兩人也上了車。
日出時分,田野間晨霧繚繞。
車子駛上三環時,太陽剛剛躍出地平線,天邊像是打碎了的鹹蛋黃,黃橙橙一片。
林澗一個單手過彎,車子漂亮地擺個尾,之後上了大路,他扭過頭,正想跟阿瑤商量找妹妹的事,就發現她已經睡了過去。
她本就生得白,熬了一夜,臉色更是蒼白憔悴,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兩個黑眼圈也非常顯眼。
仔細看,睡夢中都緊攥著安全帶,渾身繃得像張拉滿的弓。
這姑娘經歷了驚魂一夜,既不抱怨,也不示弱,打得過就拼,打不過就撤,倒是颯爽。
林澗突然伸出手指,輕輕撫平她緊皺的眉頭。
一個小時後,車子進了村,但沒停,而是一圈一圈地繞,直到發現阿瑤有甦醒的跡象,林澗一個急拐彎之後,車子穩穩地到了阿瑤家門口。
院子裡,喜婆婆正急得團團轉,昨晚她報過警,警方卻以“成年人失蹤未滿24小時”拒絕立案。
走投無路之下,她撥通了塵封已久的號碼。
電話響了三聲後被接起,傳來一道清潤的男聲:“這麼晚打電話,出了什麼事?”
“阿瑤她失蹤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那邊沉默了幾息,忽然笑了起來。
“江紅凌,別怪我沒提醒你,她可是你仇人的孫女。”電話那邊語氣譏諷,又說,“怎麼?養出感情了?”
“江紅玲”這名字像一記悶雷,乍一聽到,震得喜婆婆渾身一顫——已經幾十年沒人這麼叫她了。
她問電話那邊:“你們當初不是說過會護她性命。”
“放心,她沒事,應該快到家了。”對方話鋒一轉,“我沒想到,你連莫家刀法都讓她學了……既然紙包不住火了,那就回去吧,是時候了。”
喜婆婆攥著電話的手指節發白,她沉默著不說話,對方卻乾脆利落地結束通話了。
外間突然傳來剎車聲,她踉蹌著衝出去,正看見阿瑤跳下車。
“誰讓你下床的?”阿瑤一個箭步衝上來,攙著她的胳膊連忙扶住她:“傷口還沒好怎麼就亂跑?”
喜婆婆望著阿瑤關切的眼神,眼眶突然紅了:“死丫頭!跑哪裡去了?電話不接,也不回家。”
“我都多大的人了,總有事情要忙嘛。”阿瑤撒嬌似的跺了下腳,眼神狀似無意般,直往林澗那裡瞟。
被瞟得某人虎軀一震。
幾個小時前,他在公安局扯謊,扯得面不紅心不跳,現在倒好,一報還一報,阿瑤很明顯是要讓他配合演戲。
“婆婆,我其實是阿瑤的男朋友。”林澗擠出笑意,喉結艱難地滾動著。
喜婆婆渾濁的眼珠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柺杖重重杵在地上,發出悶哼:“到底怎麼回事?別拿我這老太婆尋開心!”
“您住院我不是沒陪著阿瑤嘛,她就不理我了,然後賭氣不接電話,我只好跑家裡來看看。”
林澗扯著早就編好謊言,餘光瞥見阿瑤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她佯裝生氣地瞪過來,攙扶喜婆婆的動作卻格外溫柔。
“哎呀,我就是跟他吵了架,想躲著不見他。”
進了屋,安置好喜婆婆,阿瑤去了廚房,灶臺的明火很快生了起來,她煨了白粥,又準備炒兩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