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洵光隨手彈了彈菸灰,輕輕一吹,便隨風散了,又看向她,這一次,目光帶著某種探問。
其實說起來她自己都有點不相信了,一邊剝著烤紅薯一邊慢慢回憶道,“爸媽車禍去世後那一段時間奶奶受了點刺激,發病的時候經常躺在床上,什麼也不幹,也不睡覺。”
“餓的時候我就自己端著板凳墊腳下在廚房裡找吃的。”
“剛開始的時候,剩了幾天的米飯都餿了我都吃進嘴裡,一連病了好幾天差點沒了。”
“……”
她其實不大願回憶那些,可能是今夜的氛圍或者是下了點雨,亦或者這是她母親曾經住過的地方,儘管姥姥她們已經不在了,這兒的人也不知道她其實也算半個相熟的身份。
顧清秋一口咬在烤過的紅薯上,又香又糯,“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紅薯了,生著能吃,熟了也能吃,冷了還可以吃。”
“……”
陳洵光叼著菸頭看著生鏽的鐵窗,窗外,雨絲密集,他不知在想什麼。
“你吃飽了嗎?”她突然問。
他知道她想走了,卻也沒急著答話,耐心的將剩下的煙抽完,他很少抽菸抽到整根都燃盡。
“走吧。”他拿起外套。
她以為他要穿上,沒想到卻在出門的那一刻直接披到她頭上,“家裡沒傘。”
說完,他打著電筒走在前面。
她默默跟在後頭。
一路無言。
一直到走的時候他也沒說要拿回自己的外套,她也忘了問他,還要不要。
*
第二天李娟來找她出去畫畫的時候她還蹲在井邊洗外套,她從來不知道陳洵光的外套可以髒成這樣。
見她有事李娟就先走了,馬薇在旁邊陰陽怪氣道,“什麼時候有了男人的外套,還對外裝清高呢。”
“你少說幾句吧。”
“……”
顧清秋低頭洗衣服,像小時候那樣又洗又捶又搓,洗完想了想直接抱著盆,因為不止陳洵光一人的衣服,還有她自己的以及老婆婆的。
她走到溪邊去洗了,拿著棒槌。
敲敲打打。
“吵死了,顧清秋你幹嘛啊,真煩人。”馬薇她們在不遠的一個山坡上寫生,才下過雨,萬物都蒙著水霧,極美。
顧清秋沒理她,繼續低頭洗自己的。
馬薇大概是太無聊了,扔下畫筆開始聊是非,“你說顧清秋家是不是很窮啊,看她做這些事得心應手的,她是怎麼考上咱們南大的,學費哪裡來的?”
“……”
“我看她平時穿的也不差,哇塞,該不會做那種事的吧?”
“……”
顧清秋聽到一半突然冷笑了聲,放下手裡的動作,解開衣領將脖子上戴的那條項鍊取下對馬薇道,“馬薇,你知道這是什麼麼?”
馬薇看到閃耀的鑽石後眉一緊,湊近了看,“我去,這是蒂芙尼最貴的那一款鑽石項鍊啊……”
“這個我都不想戴,配不上我的身份。”言外之意她別在那兒瞎揣測她的家庭背影,說完,顧清秋當她的面就將那條十幾萬的項鍊給扔了,是的,扔進了溪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