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血之哀

這就是……“血之哀”嗎？

她開始下意識地迴避人群，更喜歡獨自待在圖書館的角落，或者放學後空無一人的教室裡。只有在這種絕對的安靜中，那種被無形放大的孤獨感才會稍微減輕一些。

但另一個變化，卻讓她無所適從。

她的身體裡，似乎湧動著某種陌生又躁動的力量。

有一次，一個男生抱著厚厚的作業本匆匆跑過，不小心撞到了她。在身體接觸的剎那，一股寒意從未接觸的面板傳遞過來，讓她猛地一顫，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推開了對方。那個男生踉蹌著差點摔倒，作業本撒了一地，愕然又委屈地看著她。

“對、對不起……”陳雯雯慌忙道歉，心臟卻在胸腔裡狂跳。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她清晰地感受到對方體內血液流動的溫熱感，以及一種……弱小的氣息。彷彿站在食物鏈頂端的掠食者，不經意間瞥見了腳邊的草食動物。

她被自己這個可怕的聯想嚇到了。

還有一次，數學課上老師講解一道極難的壓軸題，步驟繁瑣，邏輯繞口。

她聽著聽著，忽然覺得那些數字和符號變得無比清晰而簡單，解題的路徑像一條發光絲線般自然呈現腦海。她甚至能一眼看出老師某個步驟中極其細微的、無傷大雅的疏漏。

這些零碎的、異常的點滴，像拼圖一樣在她心中慢慢匯聚，勾勒出一個模糊而令人恐懼的輪廓。

她變得害怕照鏡子。

鏡中的女孩，臉色日益蒼白，眼神卻越來越清亮，偶爾在某個失神的瞬間，瞳孔深處似乎會掠過一絲極淡、幾乎無法捕捉的金色微光。那不是她熟悉的自己的眼神。

她開始頻繁地做那個關於電影院的夢。

每一次夢境都更加清晰，更加真實。夢的結尾不再停留在路明非離開，有時會延續下去——燃燒的教堂、猙獰的死侍、路明非染血的臉和他那雙燃燒著熔金色火焰的瞳孔、還有那個穿著黑色小禮服、笑容詭異的小男孩……

“哥哥……”小男孩的聲音有時會穿透夢境，直接響在她的腦海裡，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你看不見嗎？那纏繞著你的絲線……命運的絲線……它正在改變你的顏色……”

陳雯雯在深夜中驚醒，渾身冰冷。她顫抖著開啟臺燈，暖黃的光線驅散了部分黑暗，卻驅不散心底那股越聚越濃的寒意。她抬起自己的手，仔細看著面板下淡青色的血管。

血液在血管裡安靜地流淌。但她總覺得，那裡面似乎摻雜了別的東西。某種冰冷的、金色的、帶著古老威嚴的東西。

她想起了路明非身上的變化。想起了他偶爾流露出的、與年齡不符的疲憊和冷漠。想起了那個雨夜，他抱著她衝出火海時，那雙令人心悸的黃金瞳。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破土而出的毒筍，再也無法抑制地鑽了出來。

路明非的疏遠，他偶爾的消失，他眼中非人的光芒，還有自己這些莫名其妙的變化……這一切，是不是都源於同一種……非人的力量？

那個紅髮女孩，那個叫諾諾的，她是不是也知道？她是不是和路明非是……同類？

血之哀。混血種。這些原本只存在於幻想小說裡的詞彙，此刻卻帶著驚人的重量，狠狠砸在她的認知上。

她需要答案。

她再一次點開路明非的聊天視窗，手指顫抖著，打下了長長的一段話。她問他最近怎麼了，問他是不是遇到了麻煩，問他記不記得畢業前那次看電影，問他……知不知道什麼是“血之哀”。

寫寫刪刪，最終發出去的，卻只是一句簡單的：“路明非，你最近還好嗎？”

等待回覆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她緊緊握著手機，指節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