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瘋狂的咆哮和燃燒的豎瞳!
被捆綁的恐懼!冰冷的絕望!
大門爆裂的巨響!冷風灌入!那個踉蹌衝進來的身影!他臉上的擦傷和倉皇的眼神!
“雯雯!”那一聲呼喊,帶著溺水般的絕望,穿透火焰和恐懼,精準地擊中她的心臟!
熾熱的火海!趙孟華喪心病狂的狂笑!他將她扔向火焰!
時間彷彿凝滯!路明非的身影快得像一道鬼魅,穩穩地接住了她!他的懷抱,在那個煉獄般的環境裡,成了唯一的安全島。
撞擊!額頭的劇痛!溫熱的血滴落在她的臉頰上!
然後……她看到了……她終於清晰地看到了!
路明非抬起頭……那雙眼睛!熔金般的色彩吞噬了一切!冰冷!至高無上!如同古老的君王從沉睡中甦醒!那絕非人類的眼神!
趙孟華的恐懼和嘶吼!言靈的對撞!無形的領域展開!火焰被強行排開!御劍絞碎火海!
他抱著她,如同抱著稀世珍寶,一步步穿越燃燒的廢墟。他周身的無形力場絞碎一切靠近的危險火星。他的側臉在火光映照下,沾著血汙和菸灰,卻有一種令人心碎的堅毅和……悲傷。
冰冷的夜雨!他抱著她在無人的街道上狂奔!他的喘息聲沉重而痛苦。粘稠的溫熱不斷從她身上流出,浸透他的衣衫。她能感覺到他手臂的顫抖,卻能感覺到他懷抱的穩固。
“撐住……雯雯……醫院……馬上就到了……”他嘶啞的聲音,是絕望中的唯一禱告。
死侍!
密密麻麻的死侍!
如同從地獄湧出的潮水!
戰鬥!慘烈的戰鬥!他為了保護她,用身體硬抗攻擊!鮮血從他身上多處傷口湧出!但他一步未退!黃金瞳在雨夜中燃燒如炬!
“不要死!”他抵著她的額頭,那一聲嘶吼,蘊含著怎樣撕心裂肺的祈求和不惜一切的代價!她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磅礴而溫暖的力量湧入她瀕死的身體,同時,也“聽”到了他體內傳來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斷裂聲!
他如同浴血的修羅,在屍山血海中殺出一條路!
趙孟華扭曲的狂笑從遠處傳來!君焰的火流如同死神的矛!
路明非眼中爆發出更璀璨的金光!時間零!青銅御座!君焰逆流!那驚天動地的碰撞!純白雷霆的裁決!
最後的畫面,是帕西·加圖索如同幽靈般出現,帶走崩潰的趙孟華。是路明非徹底脫力,抱著她重重倒在血泊之中,最後看向她的眼神裡,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疲憊和……一絲微弱的、讓她一定要活下去的祈求。
“呃……”陳雯雯痛苦地抱住了頭,太陽穴突突地跳動著,一股灼熱的力量在她體內左衝右突,尋找著宣洩的出口。
她踉蹌著爬起身,衝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拼命沖洗著臉頰,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冰冷的水流暫時壓制了那股躁動,她抬起頭,看向鏡子。
鏡中的女孩,臉色蒼白如紙,眼神卻亮得驚人。在那清澈的瞳孔最深處,一點微弱的、卻無比純粹的金色,如同暗夜中的星火,頑強地閃爍著。
這不是幻覺。
她顫抖著伸出手,撫摸著自己的額頭。那裡光潔平滑,沒有任何傷痕。但記憶中那劇烈的疼痛和流淌下的溫熱液體,卻真實得可怕。
“路明非……”她喃喃自語,那個名字此刻念出來,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酸楚和了悟。
她終於明白,他為什麼總是若即若離,為什麼眼神裡總是藏著疲憊和疏遠,為什麼一次次地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原來,他真的在另一個世界。一個充斥著火焰、死亡、怪物和黃金瞳的世界。
而那個雨夜,是他從地獄裡,把她搶了回來。
所有的委屈、不解、埋怨,在這一刻,被洶湧而來的真相擊得粉碎,只剩下無邊的心疼和遲來的震撼。淚水毫無預兆地決堤而出,順著蒼白的臉頰滾落,滴落在洗手池中,與冰冷的水流混在一起。
她哭了很久,為那個獨自承受一切的男孩,也為那個後知後覺、甚至曾心生怨懟的自己。
哭到最後,淚水止住了,一種奇異的平靜籠罩了她。女孩的“血之哀”,似乎因為找到了共同的緯度,而不再那麼令人絕望的寒冷。
原來……真相如此沉重。如此……慘烈。
路明非,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為她揹負了整整一個地獄。
“啊……”陳雯雯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嗚咽。
她終於明白了。
明白了他疏遠的原因。那不是冷漠,而是保護。他把她推回“正常”的世界,獨自留在那個充滿刀光劍影的黑暗裡。他寧願她誤會,寧願她埋怨,也不願她再捲入半分危險,再記起半分那些恐怖的畫面。
“笨蛋……路明非你這個大笨蛋!”她哭著罵出聲,聲音破碎不堪。
淚水模糊了視線,但心底那片冰原卻在劇烈地震動、崩裂。
陳雯雯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翻江倒海的情緒。她擦乾眼淚,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以前,他說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只能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無法理解,無法觸及。
但現在,不一樣了。
血之哀依舊存在,那源自龍血的、永恆的孤獨烙印無法抹去。但這孤獨,不再是獨自一人的荒蕪。因為他們流淌著相似的血,因為他們共同揹負過那個雨夜的秘密。
他們是同類了。
她或許依舊弱小,依舊不懂那個世界的規則,依舊會害怕那些猙獰的死侍和可怕的言靈。但她不再是被矇在鼓裡、只能被動等待保護的局外人。
她知道了他的戰場,他的犧牲,他的孤獨。
這就夠了。
足夠讓她有勇氣,不再是站在原地等待,而是嘗試著,去靠近那個傷痕累累的世界,去理解那個揹負太多的男孩。
她拿起手機,再次點開那個聊天視窗。這一次,她的手指不再顫抖。
她刪掉了之前打好的那些詢問和抱怨,沉吟了片刻,極其認真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入。她沒有問他在哪,沒有問他好不好,更沒有提那個雨夜和剛剛恢復的記憶。
她只是發過去一句簡單的話,一句她此刻最想告訴他的話:
“路明非,以前你說的對,我們確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停頓了一下,她又發出了第二句:
“但現在,好像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