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某些未曾說出口的話,終於永遠停在了這個下雨的午後,停在了傳送鍵之前,那片無人抵達的空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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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被諸神流放的邊陲之地,總會給人帶來幾分命運的戲弄感。
雨是凌晨三點落下來的。
夜晚,救護車頂燈在柏油路上投下扭曲的光影。
林凡蹲在ICU玻璃窗外,看著監護儀上的綠線勾勒出的心電圖發出最後的嘆息,他的指節在ICU玻璃上叩出空洞的迴響。
生命的最後一刻,外祖父枯枝般的手還保持著抓他袖口的姿勢,指甲縫裡嵌著撿廢鐵遺留下來的的鐵鏽。他記得十五歲那年,老人攥著菜刀劈開菜市場的魚攤,血珠濺在褪色的洗得發白的衣裳上時,他也是這樣不肯鬆手的模樣。
他是自幼就和外祖父相依為命的。
鏡頭一轉,妻子正在和殯葬店的老闆討價還價,女人戳著價目表一次次問著入殮費能不能抹零。
靈堂的慘白頂燈在妻子浮腫的眼瞼下投下光斑,像極了當時外祖父嚥氣時,銅盆裡消融的靈火。她攥住他起球的毛衣下襬,美甲在織物上犁出細痕:“王總說下週裁員名單裡——有你。”
男人的後槽牙咬碎了最後半片安定。
又是一個晴天霹靂!
其實,妻子從來不是他喜歡的型別。這段婚姻,是在外祖父強烈的要求下促成的。她長得並不漂亮,脾氣也急躁,就連睡覺時的呼嚕聲,都比他的還要響亮。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有了一個兒子。
幾年後,外祖父就去世了。小傢伙調皮搗蛋,又因妻子的縱容,總喜歡跟他對著幹。一次又一次的麻煩,讓這個本就脆弱不堪的家庭更加風雨飄搖。很多時候,他覺得自己並不愛他們——無論是強勢的妻子,還是這個總惹是生非的兒子。
他的一生,宛若演繹了一個普通人悲慘而麻木的一輩子。
不過不久,林凡的人生迎來了轉機。有個叫林磊的人找到了他,稱他為父親遺留在外的私生子,要帶他回到家族認祖歸宗,也是那次,他接觸到了混血種!他的家族居然是混血種世家!
回到家族中,他並不被重視,父親是林家的族長,但對他毫無感情,據說只是完成對他生母死前的承諾。但是他很滿足,至少生活無憂。
在權力的爭奪戰中,哥哥林磊很快脫穎而出,不過他所有的心思都撲在了家族所謂的事業上,也不重視他。
直到某天兒子患上了白血病,林磊給了他一些資金上的援助,但是兒子的病情並沒有絲毫的好轉。
看著十歲的兒子林琛蜷縮在醫療艙裡,蒼白的脖頸插滿抑制管,林凡卻無力改變什麼。
“始祖之血?”父親袖口的龍形暗紋在陰影裡蠕動,顯然面對林凡的請求他顯得有點驚愕:“用始祖之血為你兒子續命?呵,你怎麼敢想的啊!你當這是大街上的白菜一文不值嗎?”
林凡挫敗和無奈的回去了。他緊緊的握住雙拳,很久很久才鬆開。
男人在消毒水的氣味裡數著日子,最後還是盜取了家族的兩隻藥劑,還有一份用英文在玻璃管上寫著絕密文字的血清。
幾天後的一個深夜,林琛的醫療艙在凌晨三點發出蜂鳴,監護儀上的血氧值突然暴跌。林凡撞開病房門時,看見兒子脖頸處浮現出青銅色紋章,那些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面部蔓延。
“始祖之血…”他顫抖著摸向兒子發燙的額頭,監護儀螢幕突然炸裂成晶粉。走廊盡頭傳來守衛的腳步聲,林凡扯開病號服,拿出了藏在懷裡的注射器。
冷藏櫃的金屬門在身後轟然閉合,林凡的指紋在密碼鎖上留下帶血的劃痕。他想起昨夜在基因庫裡看到的檔案——所有接受過秘藥治療的混血種,最終都會在脊椎末端長出龍角,但是現在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你瘋了?”林磊的驚呼撞在防爆玻璃上,帶著些許顫抖和恐懼。
林凡連著將兩支藥劑推進兒子血管。冰藍色液體順著透明軟管流淌,林琛的瞳孔逐漸變成熔金色。
他想抱著兒子逃出去,但是被林磊攔住了。
“我得為家族負責!”
他們被關押了進了林家的宗祠。林凡開始絕食,每天瘋狂的碰撞牢門,也許是父親對生母保留的一絲補償心理吧,他終於允許林凡的兒子在做完檢查後可以去上學了,林凡才漸漸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