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水族館也看完了，幹正事去。”夏彌擺擺手，看不出絲毫傷心的表情，但其實路明非知道，情感不一定會在臉上表現出來，對於夏彌尤其如此。
“嗯。”
路明非回應了一聲。
兩人來到了上次路明非被馬戲團襲擊的那個位置。
原來的馬戲團早就不在了，這裡也顯得有些偏僻和荒涼。
“這就是你說的新的尼伯龍根？”
“找找吧，我身上有標記的。”路明非撇撇嘴。
“哪用這麼麻煩？”夏彌頗為不屑，“開啟尼伯龍根很簡單，麻煩的是我不知道要面對的是哪一位哥哥。”
“怎麼，有區別嗎？”
“沒有。”
夏彌也不知道為啥，和路明非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喜歡說一些廢話。
女孩走到路明非指定的位置，神情肅穆：“開！”
如同一道意旨，夏彌強行開啟了這座尼伯龍根。
這是一個模仿陸地而建的巨大腔室。頭頂並非天空，而是低垂的、緩緩蠕動著的暗紅色肉膜組織，如同某種巨獸的內壁，發出沉悶如擂鼓般的搏動聲。
每一次搏動，都有慘綠色的熒光從肉膜的縫隙中滲出，投下冰冷詭異的光，將這片骸骨平原照得一片鬼氣森森。
“哇哦，”夏彌踩了踩腳下光滑冰冷的巨骨，“這位龍王的口味……真是別緻。裝修風格走的是地獄解剖風？”
她的聲音在空曠得可怕的空間裡迴盪，帶著多重扭曲的迴音，彷彿有無數個她在四面八方同時說話。
“猜到他是誰了嗎？”
“這麼奇怪的裝修風格應該是海洋與水之王咯，算是一個比較奇怪的傢伙。我想，他最為人所知的人類名字應該叫李霧月。”
路明非沒有回應，只是沉默地環視了一圈。他的黃金瞳是這片鬼蜮裡唯一穩定溫暖的光源。
這裡的一切彷彿都在排斥他們，空氣粘稠得如同膠質，試圖阻礙他們的呼吸和移動。但那無形的領域堅定地排開這一切，他所立之處，便是屬於“生”的絕對堡壘。
“跟緊我。”他說，聲音不大，卻奇異地壓過了所有迴音和遠處隱約傳來的、如同磨牙般的窸窣聲。
他們走在由無數巨大骨骸鋪就的道路上。那些骨頭屬於難以想象的巨獸，肋骨如拱廊，脊椎如山脈。有些骨頭上殘留著深刻的爪痕和熔蝕的痕跡，訴說著遠古恐怖戰爭的只鱗片甲。
夏彌卻顯得興致勃勃，時而蹲下用手指敲敲某塊骨頭聽聲，時而踮起腳想去觸控頭頂那搏動著的肉膜“天空”。
“你說這像不像走在某個超級大傢伙的肚子裡？”她忽然問，“說不定我們已經被吃了哦。”
“那就剖開它出去！”路明非的回答沒有任何猶豫。
夏彌噗嗤一笑：“好主意！夠暴力！”
“來了。”路明非突然說。
他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黑暗沸騰了！
數以萬計的蒼白身影從巖壁的孔洞中、從下方的無盡深淵裡蜂擁而出。它們曾是人魚，或是其他什麼東西，如今只剩下腐敗的白色骨骸包裹著黯淡的鱗片，眼窩裡燃燒著幽綠的鬼火。
它們沒有面孔，只有不斷滴落粘稠液體的扭曲輪廓，所過之處，留下溼滑腥臭的痕跡。這群怪物無聲地尖嘯，水流被它們的速度撕裂，形成無數真空的渦流，朝著中心的兩個鮮活生命撲來。
這些東西被稱作死侍或者屍守。
他們是尼伯龍根的守衛，海洋與水之王麾下的死亡軍團！
夏彌嘖了一聲，反手抽出了弧刀：“真是……隆重的歡迎儀式。看來主人不太喜歡我們評論他的裝修。”
第一具屍守已撲到面前，利爪撕裂水流，直抓她的面門。
夏彌甚至沒有閃避，弧刀劃出一彎淒冷的月弧，那堅逾鋼鐵的骨骸連同幽綠瞳火瞬間被一分為二，無聲地湮滅成蒼白的碎屑。
她旋身，刀光如輪舞動，所過之處，屍守如被鐮刀割倒的麥稈，紛紛碎裂。她的動作優雅得像舞蹈，帶著某種非人的精準與殘酷的美感，與這片死亡之海格格不入，又彷彿同源同質。
路明非沒有動。他只是站在那裡，黃金瞳愈發明亮。
撲向他的屍守群在撞入他周身數米範圍時，像是衝進了一臺無形的巨型粉碎機，剎那間便分崩離析，化為最細微的塵埃，連那點幽綠鬼火都瞬間寂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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