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金星的身影,如同一縷輕飄飄的白雲,看似緩慢,實則一步便跨越了千丈距離,來到了蘇辰的面前。他那張永遠掛著和善笑容的臉上,此刻寫滿了驚歎與好奇,彷彿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
他圍著蘇辰,不緊不慢地踱步轉了一圈,花白的鬍鬚微微顫動,口中發出嘖嘖稱奇的聲音,每一個字都拖著長長的尾音,似乎要將這驚歎之情,傳遍整個天庭。
“真君,真是,年少有為,英雄蓋世啊!”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周圍每一位仙神的耳中,引來了更多隱晦的目光,“老朽在天庭活了不知多少元會,見過的天才俊彥,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可如真君這般,初登天界,便能與那顯聖二郎真君鬥個旗鼓相當,平分秋色的,放眼整個三界,也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此等戰績,足以與上古妖庭的那些太子們相媲美了!”
他先是極盡吹捧,將蘇辰抬到了一個極高的位置,言語間充滿了真誠,彷彿是發自肺腑的讚賞。然而,就在這讚賞達到頂峰之時,他那笑眯眯的眼眸深處,卻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隨意而又充滿了關切,彷彿只是長輩對晚輩一個不經意的提問。
“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心中甚是困惑,還望真君不吝賜教。”他撫了撫長鬚,看似隨意地問道,“真君,既是我天庭玉帝陛下親口敕封的‘護法真君’,享受天庭正神的氣運與香火,又為何,要以那‘截教新主’的身份,自居呢?這……恐怕有些不妥吧?”
他頓了頓,觀察著蘇辰的表情,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帶著一絲“為你著想”的意味。
“要知道,截教,當年,可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戛然而止。
但其中那未盡的威脅、試探與敲打之意,已是如同實質的利劍,悄無聲息地抵在了蘇辰的喉嚨上。截教當年可是“逆天而行”,是天庭的對立面,是封神榜上最大的輸家,是聖人道統中,早已被定義為“失敗者”的存在。你蘇辰,享受著天庭的俸祿,卻打著“反賊”的旗號,究竟是何居心?
這番話,看似溫和,實則無比歹毒。若是尋常仙人,在凌霄寶殿這等威壓之下,面對太白金星這等人物的詰問,怕是早已心神失守,要麼驚慌失措,要麼強硬反駁,無論哪一種,都會落入對方的圈套。
蘇辰,又豈會聽不出來這老狐狸話裡的陷阱?
他心中,早已冷笑一聲。這套話術,不過是帝王心術中最基礎的敲打罷了。想試探我的底細?想逼我站隊?
他看著眼前這個笑面虎,臉上,卻瞬間露出了一抹,恰到好處的,無奈與苦澀,彷彿一個滿腹委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的少年英雄。
“金星,說笑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充滿了滄桑感,與他年輕的外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蘇某,本是一介山野散修,無門無派,自在逍遙。只是機緣巧合之下,於東海之濱,僥倖得了一座洞府,洞府中,恰好有上清聖人留下的一絲法力烙印與幾件殘破法寶。”
他攤了攤手,臉上的苦澀更濃了。
“蘇某感念聖人遺澤,這才斗膽,借用了截教的名頭,不過是為求一個安身立命之所,收攏些許被三界遺棄的可憐人罷了。至於那‘截教之主’的虛名,蘇某修為淺薄,德行微末,實在,是萬萬不敢以截教之主自居啊!”
“至於,為何會與佛門,結下那般難以化解的因果。”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眼中,流露出一絲痛苦與掙扎,彷彿陷入了不堪回首的回憶。
“此事,說來話長,皆因私怨而起。不過是,為救一位,被佛門無辜鎮壓了五百年的故人罷了。那佛門勢大,行事霸道,蘇某勢單力薄,若不借截教之名,扯起虎皮,怕是早已被他們打得神形俱滅,魂飛魄散了。蘇某行事,不求聞達於諸侯,但求,問心無愧而已。”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太白金星,又環視了一圈周圍那些看戲的仙神,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慷慨激昂的正氣。
“如今,蘇某蒙陛下天恩,不計前嫌,敕封真君之位,此等浩蕩皇恩,蘇某便是粉身碎骨,也無以為報!蘇某,更是感激涕零,早已下定決心,與那所謂的‘截教’劃清界限!”
“日後,蘇某心中,唯有天庭,唯有陛下!定當,為天庭,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這番話,說得是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既解釋了自己截教身份的“無奈”,又將與佛門的衝突,歸結為“私怨”和“自保”,最關鍵的是,最後那番慷慨激昂的陳詞,簡直是對玉帝,表達了無與倫比,感天動地的“忠心”。
這番表演,堪稱教科書級別。一個有情有義、有苦衷、知進退,並且感恩戴德的“天庭模範忠臣”形象,瞬間躍然於眾仙神眼前。
太白金星,這位在天庭人際關係場上縱橫了無數歲月的老油條,聽得是連連點頭,臉上的笑容愈發和藹可親,心中,卻是暗罵了一聲“滑天下之大稽的小狐狸”。
這小子,簡直比泥鰍還要滑不留手!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看似掏心掏肺,實則一句實話都沒有!什麼機緣巧合?什麼為救故人?什麼劃清界限?全都是避重就輕的屁話!
他眼珠一轉,知道在這件事上已經問不出任何東西,於是果斷換了一個話題,笑容不減,語氣卻多了一絲語重心長。
“真君,忠心可嘉,陛下,定然欣慰無比。”
“只是,真君可知,神人不得通婚,乃是高懸於南天門之上的天條鐵律,萬古不易。此乃三界秩序之基石,不可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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