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與那華山三聖母楊嬋之事,如今,已是三界皆知,鬧得沸沸揚揚。此事,不僅關係到真君與三聖母的清譽,更關係到天規的威嚴,陛下的顏面。陛下,對此,可是,很為難啊。”
他終於,圖窮匕見。
將最核心,也是最棘手的問題,毫不留情地擺了出來。
這才是真正的殺招。截教身份可以推脫,與佛門恩怨可以解釋,但這男歡女愛,私定終身,甚至連孩子都有了,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你蘇辰,要如何辯解?
這是陽謀。要麼,你為了前程,捨棄楊嬋,做一個薄情寡義之人,從此道心蒙塵。要麼,你為了楊嬋,公然對抗天條,與整個天庭為敵。
然而,蘇辰的反應,再一次,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露出了一抹,恰到好處的,落寞與深情,彷彿一位為情所困的痴情男子。
“唉……”
他長長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一聲嘆息,充滿了無盡的愁緒與不捨,聽得在場一些多愁善感的女仙,都為之動容。
“蘇某,一介凡俗出身的散修,前半生顛沛流離,如無根浮萍。何德何能,敢奢求,與三聖母那等出身高貴、品貌非凡的仙子,長相廝守。”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充滿了磁性,彷彿在訴說著一段,註定沒有結果的悲戀。
“蘇某此生,百戰不悔,逆行不退,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所作所為,不過是全心中一份執念。如今,能看到她脫離苦海,重獲新生,蘇某便已,心滿意足。”
他抬起頭,看著太白金星,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是無比的“真誠”與“坦然”。
“還望金星,能在陛下面前,為蘇某美言幾句。蘇某,自知罪孽深重,觸犯天條,不敢再奢求其他。”
“蘇某,願為天庭,鎮守兩界山一萬年!不入天庭,不享俸祿,以此苦役,換取,嬋兒的……自由之身。只求,陛下能看在昔日情分上,饒恕嬋兒的無心之失,讓她,能無憂無慮地,活在媧皇宮中。”
這番,深情款款,卻又以退為進的話。
直接把所有的難題,又原封不動地,踢了回去。
我不要名分,我不要廝守,我只要她好。我甚至願意自我流放,去最艱苦的地方服役萬年,只為換她一個自由。
這等深情,誰能指責?這等退讓,誰能拒絕?
你玉帝若是答應了,便是成全了一段佳話,彰顯了你的仁慈。你若是不答應,反而顯得你這個三界主宰,冷酷無情,不近人情。
太白金星,這位活了無數元會的老神仙,都感到,一陣的牙疼。
他知道。
自己,徹底失敗了。
在這個年輕人面前,自己引以為傲的言語機鋒,所謂的試探敲打,就像是三歲孩童的把戲,被對方輕而易舉地化解,甚至,反將一軍。
這個小子的心機,比他想象的,還要深沉百倍!他根本就不是一柄鋒利的劍,他是一座被雲霧籠罩的萬仞高山,深不可測!
他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對著蘇辰,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真君,高義,老朽,佩服。”
“真君,且在此,稍後片刻。”
“老朽,這便去,為你通稟陛下。”
說完,他彷彿耗盡了所有力氣,佝僂著身子,轉身,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回了那雲霧繚繞的凌霄寶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