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聲越發大了,幾乎把沈清淵的聲音蓋下去。
可那是無數條活生生的人命,他們的亡靈日日夜夜號哭著不得安息,怎可能蓋得住?
春喜又往沈清淵手裡塞了一塊餅:“大人要多吃點兒,徐州那麼多百姓還等著大人去給他們主持公道呢。”
“梁為民有這樣大的膽子,是因為他在瀚京有靠山,扳倒他容易,但扳倒他背後的人很難,此去徐州可能危險重重,你就這麼確定我能幫他們主持公道?”
“當然相信啊,大人背後靠的可是蕭家和太子殿下,這個狗官的靠山怎麼可能比大人更厲害?”
春喜答得毫不猶豫,沈清淵眸底的寒意散了些:“即便我背後有太子殿下撐腰,到了徐州也會有各種各樣的危險,你不怕嗎?”
“該害怕的是那個狗官,我才不怕,而且大人福星高照,這次去徐州肯定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沈清淵不記得這是春喜第幾次說他福星高照了。
她並非刻意討好,而是發自內心地覺得他會有好運。
沈清淵咬了口手裡的餅,溫聲回應:“嗯,有我在,你不用怕。”
大雨連下了三日,直到第三天傍晚才放晴。
沈清淵沒有再休息,帶著眾人趁夜趕路,五日後的清晨,一行人終於抵達徐州城。
沈清淵並未派人提前進城報信,徐州州府梁為民卻早早地帶著下屬在城門口恭候:“沈大人,你可算是來了,這一路沒遇到什麼事吧?”
梁為民雖然貪了很多錢,但並不是大腹便便的模樣,反而清瘦得很,加上花白的頭髮和鬍鬚,乍一看還挺像是兩袖清風的好官。
沈清淵看了眼飽經風霜的城門,淡淡道:“各地的治安都很好,沒遇到什麼事。”
梁為民連聲應是,而後遣散一眾下屬,帶著沈清淵一行人去往城中驛站。
等隨行的人安置好車馬,梁為民才道:“下官在家中略備了些家常菜給大人接風,還請大人不要嫌棄。”
“梁大人一番好意,豈有嫌棄的道理?”
沈清淵帶著春喜和青書前去赴宴。
梁為民身為一州州府,住的府邸不算大,只是座兩進的宅院,進到裡面,各處的陳設也很一般,處處都透著簡樸素雅之風。
宴席設在飯廳,如梁為民所言,都是些家常菜,四葷四素,加碗三鮮湯,加上酒水,所有食材幾兩銀子就能買下來。
梁為民搓搓手,面上露出窘迫:“大人應該也知道,徐州去年遭了洪災,百姓流離失所,元氣大傷,就連下官如今也只能用這樣的飯菜招待大人,還請大人莫要見怪。”
“這樣的飯菜沒什麼不好的。”
沈清淵率先落座,一點兒架子都沒有,梁為民鬆了口氣,正要跟著坐下,又聽到沈清淵說:“青書和曹二都是自幼伺候我的貼身隨從,這一路他們也辛苦了,梁大人應該不介意讓他們一起坐下來用飯吧?”
梁為民連連搖頭:“當然不介意,兩位小兄弟快請入座。”
青書和春喜一左一右在沈清淵旁邊落座,沈清淵很自然地倒了杯茶放在春喜面前,隨口道:“去年徐州受災嚴重,本官還擔心城中會有流民作亂,今天這一路走來街上倒是很安靜,連乞丐都沒看到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