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之前在車上看手機地圖的時候,這座土地廟的位置是在城南來著,現在的時間也就剛過晌午,要是立馬出發的話,天黑前趕到城北也還來得及。
“那條河,可有名字?”柳妄之總是想得比我全面,哪怕再趕時間,也記得把這種細枝末節問清楚。
還好他問了一嘴,否則咱倆要是直接去了城北,怕是一時半會兒也找不著這條河。
“嘶,叫什麼來著……”土地爺撓了撓帽簷下露出的碎髮,“哦對了,叫作骨河。”
“骨河?”我從柳妄之肩膀旁邊探出頭,覺得這名字好奇怪。
土地朝我眨眼,剛想張口說話,柳妄之卻轉身從我和他中間走過,直接把他的話堵回去了:“白汀月,走了。”
“哦。”我被叫了名字,哪怕倆人還在鬧彆扭,也不得不應他這聲。
土地見柳妄之頭也沒回地跨出門檻,在供桌前伸了個懶腰,擱後頭朝他喊道:“喂老蛇,去年給你釀的桂花酒,今年中秋得空,記得來廟裡拿啊。”
柳妄之倒是寡淡得很,說走就走,愣是沒給人家半點回應。
我聽那年輕的土地提到桂花酒,忍不住回頭朝後面望了一眼,沒想到那些能讓柳妄之這樣冷靜的人,也能為之縱情一醉的佳釀,原來都出自這個人的手啊。
又見他左一個“老蛇”,右一個“老蛇妖”的喊,柳妄之竟也沒生氣,想來他們應該相識已久,交情也不淺吧?
昨晚上還在鬱悶呢,今日就意外的見到了他的朋友,我沒個著落的心也跟著明亮了不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間小小的土地廟。
“怎麼,誇你兩句,看誰都眉清目秀了?”柳妄之走著走著,突然面無表情的丟出這麼一句話。
我剛轉回頭就被他這話惹得一愣,差點被腳下的石頭絆倒,忍不住瞪他:“胡說什麼啊,我只是頭一回見到你的朋友,有些好奇那是個什麼樣的人罷了。”
“朋友?”柳妄之的視線不知落在哪兒,把這兩個字在舌尖上滾了滾,語氣依舊冷淡,“他不是我的朋友,是位故人的故人。”
“哈?”我被他這話給繞得發懵,等反應過來話裡的意思,那蛇已經超過我好幾步了。
說起來這土地廟也夠偏的,等了半天才打上車,兩人又一言不發的坐在車內,一路上誰也沒主動搭理對方。
司機聽說我們要去骨河,立馬猜到我們是要去找走陰世家沈氏,等到了城北郊外後把我們丟在一個荒郊野嶺,指著前面山溝溝裡的一座石頭拱橋,說是從那兒穿過去,往山裡走走就是骨河了。
眼看天色慢搖慢晃已經到了日落,我們也沒多耽擱,默不作聲的相視一眼,一同朝著前面的拱橋走去。
這個季節的竹子還蒼翠著,只是北方雨水少,橋下的溝子已經乾涸,露出溝底陳舊的枯竹葉和些許青苔,以及尚沒幹透的黝黑溼泥。
青石板砌成的石橋橫跨溝壑,如一輪沉入凡間被歲月風蝕的落魄殘月。我踩在落滿枯葉與灰塵的橋面上,從包裡掏出一塊兒金朵給的袋裝米餅,跟在柳妄之身後邊走邊啃。
柳妄之聽到我啃米餅的脆響,腳步沒停,微微側過頭來,露出流暢優美的下顎線:“白汀月,你當這是春遊?”
“?”我嘴裡還塞著米餅,聽到他冷淡的聲音,目光從竹林移向他的側臉,“怎麼了嘛……我這一整天就早上吃了碗餛飩配油條,現在要不是為了陪你去找那什麼沈家,我也不至於啃這乾巴巴的東西。”
今天跟著他跑這跑那的,連口水都還沒喝上,我還沒委屈抱怨呢,這蛇倒先說起我來了?
“是麼。”柳妄之轉回了臉,高挑的背影融入前方疏影闌珊的竹林,“我還以為你跟昨天一樣,鬧上彆扭就不知道餓了呢。”
“……”我拿著米餅的手一怔,感情這蛇是在跟我翻舊賬,拿昨晚的事兒調侃我呢。
從我這視角望過去,柳妄之整個人肩寬腿長身姿綽綽,走在竹林裡彷彿跟入了一副畫卷似的,有種渾然天成的美。
俊是挺俊的,不過,話說得也很氣人。
我並不打算就此服軟,用力啃下一口米餅,默不作聲地繼續往前走。
兩人穿過悠長的竹林,倏然進入了一片野谷,眼前景色隨之豁然開朗,只見兩側蒼山翠如屏障,把一條十來米寬的河流圍在其中,湍急的河水往山谷深處奔走,如一條曲折的玉帶般遙遙望不見頭。
“這就是骨河?”我踩在天然鵝卵石鋪成的河灘上,除了覺得石頭有些硌腳,沒看出這條河哪裡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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