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纏三夢

第99章 忽聞猿啼

渾圓空洞的眼眶佔據大半個骷髏面,平整的牙齒不似獸類那般參差尖銳,加上光滑的顱骨上並無犄角,哪怕這枚頭骨混在眾多白骨當中,幾乎還是讓人一眼就能辨出它的“與眾不同”。

我萬沒想到竟會在河灘上看到這種東西,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滿眼愕然道:“這是人、人骨嗎?”

“不確定。”柳妄之站在原地沒挪步,稍微勾了勾修長的手指,一團淡金色的靈力就包著這枚頭骨浮了起來,凌空懸在距離掌心幾寸之上的位置,要是不仔細看,就像是被他拿在手裡一樣。

我瞟了眼他手上浮空的顱骨,再抬頭看了看他冷玉雕琢般的面容,不曾想這死氣沉沉的頭骨配上他那不沾煙火氣的長相,倒是有種詭異又殊豔的視覺美感。

再加之兩人位於這滿是骨堆的環境中,我只覺得要論起膽量,這蛇的膽子才是真的大,竟然能面不改色的把這東西託在手裡,甚至還凝神仔細的端詳打量,簡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你沒得猜錯,這的確是人骨。”柳妄之對著頭骨琢磨了兩三分鐘,忽然開口道,“還有一件事,關於這條骨河,或許我們打一開始就弄錯了。”

我倏然收攏思緒,聽到這話心底浮起一種不好的預感,於是皺著眉問:“你該不會是想說,這沈家除了活祭牲畜之外,還拿活生生的人來祭祀吧……?”

這個想法也太瘋狂了,說出口後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荒郊野嶺出突然現人骨,其實並不排除探險過程中發生了意外,但偏偏這個位置恰好是沈家另外用來祭祀的地方,還設了結界藏得這麼好,很難讓人不把這兩件事聯想到一塊兒。

“看到那些黑氣了麼?”柳妄之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視線忽然落到黑霧沉沉的河面,淡淡道,“這處地界與外面的河谷,完全是強行隔開的兩方天地。外面的骨灘看似陰暗可怖,卻只是視覺上的誤導,而這結界裡實則封存了大量的戾氣怨氣,就如同一處位於人間的第二閻獄。”

沒錯,從進入鬼淵的那一剎起,戾氣無時無刻充斥在空氣裡,那種連風都帶刃的感覺,難受得讓人無法忽視。

“可這些戾氣哪兒來的?”我抬手搓了把刺痛發麻的臉,突然想到了河上的黑霧,“難道是從河底?”

“嗯。”柳妄之手掌一翻,那枚骷髏滾回了骨堆當中,“如果我沒猜錯,這骨河的全稱該叫做沉骨河,意為白骨沉沙之河,也是囚困亡魂不得往生之河。”

我瞬間又被震驚了一回,只是沒等我出聲,柳妄之話鋒一轉,突然又道,“你剛才問我這人骨怎麼回事,倒不妨想想沈家為何豢養那麼多花鬼。”

花鬼?不就是沈老爺身邊那些個貌美如花的妖奴麼?

“難道不是因為沈老爺好色?”我可沒忘記他左擁右抱,還不忘問柳妄之討要蛇族美人的事兒。

“想得倒是簡單。”柳妄之美目微斜,淡淡瞥了我一眼,“你見過好色之徒能有這麼好的氣色?”

我嘴巴張了張,倒是無法反駁。

先不說人與精怪廝混會有損本源之氣,他們常年走陰的,下頭的陰氣沾多了體質相對也會變弱,常年累積下去,不是說還會折壽嗎,那人家沈老爺這臉色紅潤富有光澤的,哪裡看得出有這種兆頭?

而且不止是他,連沈二爺,甚至沈姑小姐,都沒一個人看得出半分的病態。

唯獨除了沈蓮。

我忽然又想起剛進鬼淵時和柳妄之談論的事兒,我問他為何走陰欠下的陰債會累及子女,他說,如果妄圖從祭祀上偷取他人壽命,那就不一定了。

“我明白了。”我把這些事兒都串在一起,突然茅塞頓開,不由睜大眼睛望向柳妄之,語氣頗為詫異,“所以說,這些人骨確實跟祭祀有關,但祭祀的不是這條河,而是那些花鬼?!”

“總算轉過來了,看來腦子還沒生鏽。”柳妄之微微挑眉,終於不再跟我繞彎子,“花鬼是半妖半鬼之物,除了天生有攝取靈魂養分的天賦,還能把吸取的魂氣轉化為精/氣,再重新轉渡給他人。”

“沈家豢養花鬼,目的就是為了利用她們的特長來彌補自己虧損的本源,從而達到逆天續命的目的。而這種方式就需要用活人來餵養花鬼,才能讓她們有施展天賦的空間。”

“所以這裡之所以會出現人骨,多半是那些被花鬼吸食過魂氣後又半死不活的人,被沈家偷偷丟到了這河裡,屍首經年腐化,最後自然就成了一具枯骨。而他們的靈魂則被陣法所困,永遠沉溺水中,無法下到地府伸冤。”

原來偷取壽命,是這麼個偷法,竟是用活人來餵養花鬼,讓她們吸食了魂氣後,好給沈家的幾位主子提供“十全大補養生術”。

真不敢相信這沈家處於現代fa治社會,竟然背地裡幹著這些罔顧人命、見不得光的勾當。

而我在沈家的時候根本完全沒聯想到這些,虧得柳妄之長了顆七竅玲瓏心,才注意到了沈家這種有百年曆史的家族,背後所藏著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你是怎麼看出這些事兒的?”我不免有些好奇。

“沈蓮。”柳妄之垂眸直視著我,目光毫不閃避,“沈家走陰的人都康健強壯,唯獨她自幼體弱多病,只能說明沈霆所造的孽都反噬到了她身上,再加上她不待見那些花鬼,想必其中緣故已經擺明。”

合著他是猜透了沈蓮的遭遇,所以才對她有那麼些不同。

“難怪了。”我錯開柳妄之的視線,不想看到他那張臉,“所以,你是在可憐她?”

“可憐?”柳妄之眼神冷淡,“她於我的價值,不過是條蹊徑罷了。”

我就說,這寡情的蛇怎麼會有那種感情,原來只是為了以防萬一,為尋物而另闢的蹊徑。

我怔了怔,撇撇嘴說:“那她的話,你就這樣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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