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能以一個不堪的形象留在她的心裡記憶裡，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都是知足的，甚至是額外的恩賜。
於是，他就那樣等著她。
等著她搖搖晃晃的從飯店出來，又一路回了這個對他來說，還是不夠熟悉的衚衕。
他提前站在樹下隱藏起了自己。
不期然的，看到了同樣等著的周宴卿。
周宴卿跟他不一樣，他是站在路燈下的。
手裡拿著兩件外套，以朋友親人的身份，那樣光明正大的站在光的下面。
即便他跟他一樣，同樣跟林霧鬧得不愉快，同樣卑劣的愛著她，但至少，他還能退回那樣一個可以永遠留在她身邊的位置上，繼續跟她產生交集。
比如剛才的抱她。
而他，除了默默看著她，像現在這樣站在陰影裡看著她，什麼都做不了了。
或者說，沒資格做什麼了。
這一刻，蔣惑承認，他又一次羨慕周宴卿了。
上一次羨慕，還是得知周宴卿是林霧的“初戀”，要帶她“出國”的時候。
一直到目送三人拐進了一個院子，重重的關上了院門，他這才慘然的輕扯了下唇角，敢摸出一根菸，咬在唇上，點燃。
星火之光，在此時此刻，都顯得那樣刺眼和卑微。
生怕自己的存在，會顯得太冒犯。
……
林霧被周宴卿放在了臥室床上。
酒勁兒上來了，她已經失去了掙扎的力氣。
只能任由那個男人幫她摘了鞋襪，又將她裹在冰涼的被子裡。
鼻尖貼上被角的那一刻，她翻了個身，一直都沒辦法被酒精徹底麻痺的神經和思維像是最恐怖的詛咒，不停地告訴她一個事實——
蔣惑就在院子外面。
他一直都在看著她，跟著她。
即便她剛才在進衚衕的時候就下意識往周圍掃了一眼，並沒有看到他的身影，但她就是知道他在。
就像三年前那樣。
每次他惹她不開心了，她跟他鬧脾氣，他都會在生她悶氣的同時默默地守著她。
那時候，她有個特惡劣的癖好。
那就是偷偷地去看他一邊生她悶氣又一邊舍不下她的模樣。
那種感覺，會讓她很有安全感。
讓她總是以為，在這個世界上，不論是誰會拋棄她，蔣惑都不會。
他會永遠站在她林霧的身後，默默地、永遠的守護她。
可這樣的信念，卻在那三年，在林霧最需要蔣惑的那三年裡打破了。
林霧將被子蓋在頭上，真是煩透了蔣惑的這種故技重施。
可她又沒辦法控制這種亂糟糟的心情。
尤其當她知道蔣惑是給她打過電話，又誤會了她和周宴卿的關係，以前的不帶她見家長是因為想要保護她的時候……
林霧的唇角洇進了眼淚的味道。
她用手背擦了擦，在心裡輕嘲：“那時候的我們還真是足夠幼稚，幼稚到以為彼此相愛就能夠克服一切阻礙，但又沒有勇氣去把真實的自己的完全扒開給對方看。”
“或許，我們彼此愛的，都只是那時候基於對方的一個想象吧，又或者說，是彼此偽裝出來的自己。”
“一旦對方洩露出了一絲一毫的黑暗面，我們就再也難以承受，落荒而逃。”
“這樣的我們，在乎的，更多的只是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