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哲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裡瘋跑。
他找不到言嘉辰,找不到鄭耀,找不到林超,天空細雨如絲,他全身都在戰慄。
他聽見自己的腳步聲敲擊潮溼的路面,他聽見雙腳濺起的水花身,可他唯獨聽不見那些他熟悉的聲音。
整個校園空蕩蕩的,大多數學生都在這週五下午離開學校。
天色漸漸暗下來,靜校的鈴聲已經響起,路燈次第亮起,周圍一片沉寂。
他跑出校園,跑到那個十字路口,周圍沒有一個人,冰涼的雨絲將他的衣服打溼,貼著面板,寒意從外入心,前所未有的絕望將他籠罩。
他坐在長椅上,雙手抱頭,緊緊地咬住他的嘴唇,直到口腔裡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他才回過神,一拳頭砸在長椅的座位上。
“江文哲……真的是你乾的嗎?”
“是你做的嗎?”
“你為什麼要害他?”
“他被綁架了啊!”
無數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像無數拳頭砸向他的全身。
多年前,他朝著這世界揮拳抱怨不平,如今,這世界朝他揮拳報復他的重重罪行。
一輛車不知何時在他面前停下,他咬緊牙關,拳頭攥緊,眼底不帶一絲光彩,平靜得幾乎麻木。
是黑方對他洩密的不滿,還是白方對他遲來的討伐?
車上下來兩人,黑傘為他遮蔽了頭頂的風雨,“你是江文哲?”
“嗯。”
“收拾東西,我只給你十五分鐘,帶上東西跟我們走。”
“嗯。”
曾華庭和郭鑫對視一眼,望向垂頭離去的少年,心中不耐。
“不是,就非要救他嗎?”
“你嵐姐的命令,不從?”曾華庭淡笑。
“行,那讓他住哪?”
“嵐姐說她的房子已經全部收拾好了,可以讓別人暫時住一會,只要不碰她二樓抽屜裡的東西就行。抽屜我已經上鎖,要不就讓他住進去吧。”
郭鑫似乎不是很滿意這個方案,細雨朦朧,“也不知道嵐姐把她哥救出來沒有。”
“還有那個蕭茗!”郭鑫本想從口袋裡摸出一支菸,但發現口袋空空如也,心情更加煩躁。
“嵐姐天天催著我們找物件,現在好了,我找了一個,你也不停相親,倒是讓那小子趁虛而入。嵐姐才多大蕭茗就帶著她去京城的家裡了,這不是定親是什麼?”
“你怎麼跟個怨婦一樣?”
……
江文哲拖著行李箱小跑到車旁,沒有想到他們還沒有走,前排的車窗降下,郭鑫從車上下來,幫他將行李抬上後尾箱。
上了車,江文哲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他又去打聽了一圈,發現那些富家少爺全都不見了,那麼現在他們也是要……
“你們要帶我去哪?”
郭鑫閉眼,懶散道:“言舒萍讓我們把你找個地方安置好,半個月以後再放你出來,她建議你最好回家待著別去學校。”
“言舒萍不是去京城了嗎?”
“你管那麼多?你還有意見?”
“沒有。”
江文哲靠在車窗上,接下來的日子像是可以預料,他被抽離出輿論的世界,臆想人們的惡語相向。
那她呢?
她知道這一切以後,會怎麼樣呢?
……
言嘉頤從混沌的夢境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身下是溫暖的大床,屋子裡亮著一盞小夜燈,熹微的晨光透過窗簾。
回憶重新聚攏,言嘉頤爬起來,將窗簾拉開,遲疑地開啟房間門,迎面便是華麗的走廊和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地板。
林超剛好從對面的房間出來,他頂著黑眼圈,望見言嘉頤,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了一句早安。
“小雪怎麼樣?”
“她沒事,我們都沒事。”
“我們?”言嘉頤不明所以,“還有你?”
“呃……我還有幾個人也和你們一樣一起被綁架了,你爸爸和警察去調查了,一定能……”
“我哥呢?”
林超在房間平息已久的情緒又被言嘉頤一句話輕易勾起,他吸了吸鼻子,坦白道:“我不知道。”
“我給我爸打電話。”
“別去!”林超攔住她,支吾道:“你……你爸爸還在休息……你晚一點再打。”
林家人的百般阻撓最後也沒能將這個噩耗護住,言愷輝在電話那頭用沙啞低沉的聲音對她道:“你哥哥……失蹤了……身上,被捅了兩刀。”
……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言嘉頤已經泣不成聲,林超和林雪坐在她的兩旁,三人都沒什麼心思上學,幾日前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林超低頭給江文哲打電話發訊息那邊都沒有回覆,據同學說,江文哲這幾天也沒有來上學。
他煩躁地將手機往桌上一摔,眉宇間都充斥著怒氣和怨恨。
“這個人渣!”
“什麼人渣?”林雪扭頭,望向自家情緒幾近崩潰的哥哥。
“還能有誰,江文哲唄!”
聽見江文哲的名字,言嘉頤停止了哭泣,一雙淚眼看向林超,許久緩緩開口問:“和他也有關嗎?”
“廢話,你是不知道他在背後幹了多少壞事!這次綁架,言嘉辰見的最後一個人就是他,現在他卻人間蒸發,真是混蛋,社會的毒瘤!”
言嘉頤的眼底閃過破碎,喃喃道:“怎麼會呢?”
“言嘉辰他沒有和你講過嗎?”
言嘉頤茫然搖頭,林超本來情緒就無處發洩,現在更是添油加醋地將江文哲對言嘉辰的傷害一項一項列出,衝擊著言嘉頤的心靈。
所有彩色的過往在瞬間變得暗淡無光,所有的溫柔親近,所有的憐憫維護都像是一個可笑的笑話。
心裡像是被狠狠撕裂,她原本信任到可以和言嘉辰反抗的人竟然是一個炸彈悄然安進了她的生活裡,不知何時就會傷害到她身邊的人。
她拿出手機,在與他的聊天框上默默寫下:“你傷害過我哥哥嗎?”
“我希望你能儘快跟我解釋。”
然而,訊息發出,卻石沉大海,直到兩人再次相見。
……
在公安局做了一整天的筆錄,離開時已經晚上九點,手機已經沒電關機,沒有人來接他。
他也不願意再等,這裡離言舒萍的住所只有不到一公里,他決定走回去。
春風微冷,街道靜謐,兩旁的小店已經關上不少,方才的小雨潮溼了地面,行走在街道上,腳下不住打滑。
走進這個老小區,隱約看見前方有黑影閃過,他調轉方向加快步伐,卻聽見身後的人同樣加快步伐跟上他。
前後夾擊,他眉頭緊皺,剛準備大聲呼喊,前方的拐角便閃出一道影,將他按倒在地。無數拳頭帶著十足的力氣,落在他的臉上,身上,四肢,疼痛不已。等到那洩憤的拳頭徹底盡興,便發覺冰涼的刀刃抵在已經他的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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