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時能提出這個要求,也是因為前世自己也差不多是和他一樣的京圈少爺,所以他很懂那些什麼都不要的人的想法。
他們不是什麼都不要,只是想要的更大,想協恩圖報,只要有這個恩情在,便能從中獲得不少利益。
反而是這種直接把自己想要的東西說出來,擺在明面上,才是最好的。
哪怕這個東西大一點也沒關係。
只要在他的接受範圍內就行了。
所以,季知時並不覺得自己提出的是不合理的要求。
紀硯回也答應地十分爽快:“成,明日小爺便休沐一日,去替你搞定了此事。”
張倩驚呆了。
不是,這就答應了?!
這可是宅院!
不是什麼街上的大白菜!
……
第二日,紀硯迴向衙門告了兩日假,就去辦這宅院之事。
短短兩日,紀硯回就拿著地契找到季知時:“來,在上面簽字畫押,然後一會兒小爺就帶你去瞧瞧你們那新院落。”
紀望趴在桌邊看著季知時手裡的地契,好奇地問:“爹爹,你哪裡來的那麼多銀兩呀?”
她怎的不知?
原來爹爹還藏了那麼多好東西呀?
紀硯回輕哼一聲:“你少管,小爺自有小爺的辦法!”
他才不會告訴他們,其實這棟宅院是他爹的。
他不過是被流放前把他爹的印章給偷了出來,想著他爹要是真不給他銀兩,他就把他在錦陽縣的宅院都賣了,換銀兩。
雖然這做法回去後很有可能被他爹發現後挨一頓皮條。
但他紀二公子向來奉行的是及時行樂,只看當下,眼下快樂就行了。
至於回京城後,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季知時從屋裡取來筆墨,在地契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謝謝。”
“誒,別和小爺說謝謝,這下咱們兩清了。”
“嗯。”
張倩才買了菜回來,瞧見紀硯回,便與他打了聲招呼:“紀公子來啦!”
她挽著菜籃走近後,才瞧見季知時手中那份已經署名的地契,愣住。
“這是……”
季知時沒有回答,只是淡淡說了聲:“娘,今日咱們收拾收拾搬家吧。”
“搬家?”張倩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手裡的東西是什麼,連忙奪過來塞進紀硯回手中。
“紀公子,你怎可把時哥兒的話當真?這太貴重了,我們受不起,還是請紀公子拿回去吧。”
她只是個普通的市井婦人,平日裡連一點小便宜都不敢佔,更別說要一棟宅院了。
這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
她只知曉,這院子他們不能要,紀公子和望望已經幫了他們很多了。
哪怕是時哥兒真的幫了他們,那也是他應該做的。
怎可協恩圖報?
太沒規矩了!
紀硯回有些好笑地把地契又還給季知時:
“我紀二少給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收回的道理,這院子地契他已簽了字,你們是搬進去還是賣掉也已經與我無關了。”
“這……”
張倩看著地契上季知時的名字,腦子一陣陣發昏。
季知時瞧著她臉色不太好,猶豫了下,才開口安慰:“娘,你沒事吧?”
張倩看了他一眼,到底是什麼話也沒說,轉身走進了屋子。
紀望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張倩,直至那門關上,她目光頗為擔憂:“嬸子好像哭了,望望聽見她的抽泣聲了。”
紀硯回也有些尷尬。
他還是頭一回送禮碰上這種情況。
一般人家收到宅院不應該是歡呼雀躍,然後連夜收拾了東西搬過去嗎?
她怎的哭了?
季知時其實也不太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他的認知其實是和紀硯回差不多。
但到底是這具身體的孃親,他還是要去安慰安慰她的。
“我去安慰安慰她。”
季知時輕嘆口氣,走進屋內。
紀望原本也想跟上去,但被紀硯回抓著後衣領給扯了回來。
“人家家事,你跟著湊什麼熱鬧?在這老實待著。”
“哦……”
……
季知時一走進屋內,便瞧見張倩坐在榻上,紅著眼眶,低低抽泣抹著眼淚,手裡捏著一個瞧著已經很舊了的香囊。
從原主記憶裡得知,那個香囊應當是他那戰死在沙場的爹留下的唯一遺物。
孃親雖然嘴上不提爹爹,但向來是香囊不離身。
可見她其實也很想念爹爹。
只是在他們面前不好表現出來。
“娘……”
季知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輕輕喊了她一聲。
聽見他的聲音,張倩手忙腳亂將香囊收了起來。
而後紅著眼眶瞪向他,啞著嗓音道:“還不過來跪下!”
季知時一頓,還是乖乖走到張倩跟前跪下。
張倩抬起一巴掌就想扇下去。
但瞧見季知時不躲不閃,脊背跪得挺直,頗有他爹當年跪在她阿爹面前求娶她時,那份不屈堅毅的風範時,又有些下不去手了。
這一巴掌終究還是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娘……”季知時沒想到她反應竟會這麼大,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
“是娘沒有教好你,竟讓你長成了協恩圖報的性子!是娘沒用……”
她不怪旁人,只怪自己沒有將孩子教育好。
說著說著,她眼中淚珠再次滑落。
季知時心臟猛地一抽。
他不知道這是自己的情感,還是原主的情感,但他只是單純不想讓孃親難過。
但他不知該怎麼辯駁,這是認知上的不同,他一時也沒辦法讓她接受他們的觀點。
但既然事情已成,沒辦法改變了,那就先道歉吧。
季知時老實巴交低著頭:“娘,我錯了,但我絕對沒有協恩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