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連著兩月未來過長春宮,剛進去便看到皇后紅著眼眶的迎出來,形容憔悴,一見著他便低頭往他懷裡靠過來哽咽:“恆兒從今早就有些不對了,臣妾知曉皇上日理萬機,不願打攪了皇上。”
“只是剛才王太醫和陳太醫來瞧過後,說要是恆兒要是一直高熱不退的話,恐怕,恐怕就……”
魏祁微微皺眉看著靠在她懷裡哭泣的女人,發上的金簪在她發上熠熠搖晃,鳳釵劃過魏祁眼底,他緊抿著唇,抬頭拍拍她的肩膀,低沉道:“朕去看看再說。”
宋賀蘭很懂事的從魏祁的懷裡起來,抹著淚,跟在皇上身後。
魏祁往東間的寢臥走,走到最裡面,床榻上躺著小小的身子。
他走過去,床上的魏恆雙目緊閉,臉頰蒼白,唇瓣乾涸的起了皮,旁邊跪著的宮女時不時用熱帕去替魏恆擦額頭的汗珠。
魏祁皺眉坐在床邊,餘光看了眼仍在落淚的皇后問:“怎麼回事?”
宋賀蘭休整好情緒看著皇上哽咽道:“恆兒一向信任依賴從前的老師林先生,常說林先生教導他許多為人為臣的道理。”
“如今恆兒換了老師,他心緒難受,連著幾日都沒怎麼好好用飯,昨日夜裡還忽然一個人起來坐在外頭吹了一夜的冷風。”
“今早病倒時,恆兒對我說的第一句便是父皇不喜他了。”
說著宋賀蘭眼裡的淚水更甚:“恆兒一向讀書刻苦,常說只要他用功在父皇面前表現,父皇就會喜歡他了。”
“只是上回從皇上那裡課考出來後,恆兒就一直鬱鬱寡歡,林先生一走,恆兒就愈加情緒不振了。”
“這才……”
魏祁淡淡的聽著,又淡淡的看了宋賀蘭一眼。
他手指點在膝蓋上,拇指上的碧玉戒指在玄衣上透出一股冷淡的威嚴。
林太傅經歷三朝,林家在京城裡也是百年虯結的世家,後輩和門生眾多,曾是魏祁特意為魏恆準備的老師。
魏恆是他的嫡長子,將來的某一天,若是他能成為合格的太子,他是打算將大寶交給他的。
但是,他改變主意了。
只有他與煙兒的孩子,才有資格繼承這皇位。
皇后又含淚跪在他面前哽咽:“臣妾不求皇上能改變主意,只是恆兒自小就期盼皇上能多看看他,要是明早恆兒醒來見到皇上,一定會開心的。”
“他也知曉他父皇是在意他的。”
魏祁冷淡的臉龐依舊是捉摸不透的情緒,在明明滅滅搖晃的宮燈裡,並沒有傳遞給皇后任何的表情。
讓人永遠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宋賀蘭抬頭看向皇上的表情,心底壓抑著一股多年的隱忍。
即便皇上現在過來,就坐在魏恆的床邊,臉龐上也看不出絲毫的關切。
在很多的時候,她都覺得皇上像是沒有感情,沒有溫度,甚至沒有表情的。
大婚七年,她從來也沒有看透過皇上。
如今皇上忽然給恆兒換老師,她亦看不透,卻能察覺到了一絲反常。
即便皇上對外的理由是林太傅年邁,她也不信。
沉默良久的魏祁終於垂眸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皇后,他蹙眉:“你不用下跪。”
“恆兒大病,朕自然擔憂。”
“朕今夜會留在這裡守著恆兒。”
說著又側頭叫高義再去傳陳太醫過來,徹夜在此守著。
宋賀蘭的心猛然就鬆了鬆。
只要皇上願意為恆兒花費心思,就能向外頭說明,皇上還是在意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