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瓛!將這群混賬東西!!給咱統統拿下!!打入詔獄!!”
老朱想到了張飆,怒火也積累到了頂點。
然而,就在老朱下令緝拿這群底層京官的時候,剛才還引經據典、痛心疾首、唾沫橫飛批判貪腐動搖國本的他們,動作整齊劃一。
唰唰唰!
同時!
收聲!
閉嘴!
臉上的悲憤、慷慨瞬間消失!
然後。
動作迅捷無比。
從懷裡掏出了那本熟悉的、油漬麻花的——《血淚討薪錄》。
幾十本破賬本,如同變魔術般瞬間出現在眾人眼前。
奉天殿內頓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所有人都懵了。
這.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只見眾底層京官動作行雲流水。
翻開賬簿。
手指精準戳在某一頁。
臉上驀然切換成一種混合了委屈、控訴、以及‘你看著辦’的理直氣壯。
剛才還引經據典痛斥貪腐的李墨編修,此刻聲音洪亮,帶著菜市場討價還價的市井氣:“皇上!抓我們可以,但您看是不是應該把賬先結了?”
“就按您上回給張飆張御史那個標準!”
“臣聽說王麻子肉鋪今天,豬頭肉團購打八折,臣想臨死前,讓家人吃頓好的!”
轟——!!
這轉折!
比懸崖跳水還陡峭!
剛才還沉浸在碩鼠、肉食者鄙、苛政猛於虎的肅殺批判氛圍中的滿朝文武,瞬間被這‘豬頭肉團購打八折’的市儈訴求砸得眼冒金星,集體石化。
腦子裡的聖賢句和豬頭肉在瘋狂打架。
老朱更是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他指著階下那群舉著賬本、一臉‘罵完了該給錢’的理所當然表情的底層京官,手指抖得像帕金森,嘴唇哆嗦著,想咆哮‘拖出去砍了’,可喉嚨裡像是被幾十個豬頭堵住了。
還沒等他緩過氣來,河南道御史趙豐滿又無縫銜接,他高舉賬本,聲音洪亮道:
“皇上明鑑!這貪官勳貴,臣罵了,國本蛀蟲,臣也揪了!您總不能只讓咱們幹活,不給工錢吧?”
“臣嗓子都罵冒煙了,現在急需補充油水!”
“請把拖欠臣八個月又二十三天的俸祿結了!折銀五十兩八錢,外加精神損失費,共計六十兩,現結!支援寶鈔,但要折算貶值!”
“臣附議!”
孫貴員外郎拍著自己補丁官袍,動作誇張,隨時有崩線風險:
“臣這身行頭!上朝有辱國體,彈劾有損威儀,急需置辦新袍!折銀欠薪八十兩,置裝費五十兩,合計一百三十兩!謝絕胡椒蘇木折抵!”
“還有臣!”
另一個員外郎擠上前,舉著賬本,一臉嚴肅:
“臣家老鼠餓得啃《論語》,嚴重損害儒家典籍,造成不可估量的文化損失,欠薪需全額支付,外加典籍修復費,共計五百兩!!”
一時間。
“還錢!”
“結賬!”
“豬頭肉要沒了!”
“老鼠等米下鍋!”
各種市井俚語、荒誕訴求,伴隨著洪亮的報賬聲、此起彼伏的飽嗝聲,如同魔音灌耳,徹底淹沒了奉天殿最後一絲莊嚴肅穆。
老朱坐在龍椅上,看著下面那群舉著破賬本、如同討債鬼附體的底層京官,聽著那排山倒海的還錢聲,再混合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豬頭肉味和燒刀子酒味.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像被塞進了一個巨大的、油膩的、正在瘋狂旋轉的——討債豬頭!
聖賢書的句子和市井的討債聲,在他的腦子裡瘋狂對撞、攪拌。
六部高官、勳貴們鐵青的臉色,和底層京官油光發亮的臉色,在眼前交替著閃現。
莊嚴的奉天殿金磚地面,彷彿變成了油膩膩的菜市場案板。
“蔣瓛!!!”
老朱的滔天怒火終於爆發了。
他猛地拍案而起,鬚髮皆張,龍椅被他拍得砰砰作響,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扭曲變形:“給咱將這群混賬!拖出去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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