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擋住北元的鐵蹄嗎?”
“能讓咱這大明朝,千秋萬代嗎?!”
最後一句,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積壓已久的巨大悲憤和帝王的威壓,如同悶雷在空曠的大殿中炸響。
那無形的壓力瞬間暴漲,幾乎要將人碾碎。
殿內侍立的太監宮女,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就連跪在地上的蔣瓛,手都不由按在了繡春刀的刀柄上,指節微微泛白。
整個奉天殿,彷彿被朱元璋這含悲帶怒的靈魂五問,凍結成了冰窟。
壓力如山崩海嘯般砸來。
然而,御階之下,張飆卻緩緩抬起頭,臉上沒有在三司會審時的玩世不恭,也沒有被帝王威壓震懾的恐懼。
他的眼神異常平靜,平靜得近乎悲涼,直直迎向朱元璋那雙血紅的,燃燒著無邊痛苦和憤怒的眼睛。
這平靜,反而讓朱元璋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雖然張飆的言行,確實狂妄大膽,甚至不知死活,但張飆給他的感覺,跟以往那些死諫的‘忠臣’,完全不一樣。
就好像是,他不僅一心求死,還想為這個國家,真真切切的做一些實事。
這種心態,對於閱人無數的老朱來說,也是極為罕見的。
如果不是讓錦衣衛調查了張飆的根腳,他都以為這傢伙是‘聖人’轉世。
畢竟人性是複雜的,哪有真的不怕死之人,不過是利益的取捨而已。
可張飆這傢伙,他到底圖什麼?
一個別無所圖的人,不是聖人是什麼?
就在老朱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張飆終於開口了:“皇上問,臣這清白,值幾個錢?”
他聲音不大,卻清晰異常,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在這壓抑死寂的大殿中迴盪:“臣想說,皇上的問題,問錯了方向。”
“嗯?!”
朱元璋眉頭猛地一擰,眼中寒光暴漲,這小子竟敢說咱問錯了?!
張飆彷彿沒看到那足以殺人的目光,聲音依舊平穩,帶著一種洞察世事的蒼涼:“臣的清白,救不回懿文太子,也堵不住江南的滔天洪水!”
“臣的清白,擋不住北元的彎刀鐵騎,更救不了大明萬世基業!”
“臣的清白,可以說,毫無價值!”
他每開口一句,朱元璋臉上的寒意就加重一分,那按在龍椅扶手上的枯槁手背,青筋已然暴起。
“但是!”
張飆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劍出鞘,目光灼灼,直視龍顏,毫無畏懼。
“臣的清白,能照見這煌煌大明朝堂之下,正在滋生的膿瘡!”
“臣的清白,能照見那些正在啃噬大明根基的蛀蟲!”
“臣的清白,能照見那些被華麗表象所掩蓋的,足以讓這江山崩塌的致命病灶!”
“大膽——!!”
朱元璋猛地拍案而起,鬚髮皆張,怒不可遏:“你竟敢詛咒咱大明江山?!”
來了來了!
就是這種感覺!
張飆見老朱怒不可遏,頓時精神抖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