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覺得……好像無論我做點啥,闖多大的禍,說多傷人的話,你總歸會在那裡,總歸會原諒我,遷就我。這種感覺……”
她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讓我有恃無恐,變得越來越任性,越來越不曉得珍惜,也越來越……不把你的真心當回事體。”
她的聲音更低,更沉,帶著一種遲來的痛楚:
“經過這些天,一個人靜下來,像拆線頭一樣拆開過去,我才慢慢明白,我弄丟了啥,又錯過了啥。”
她的目光直直地看著陽光明,彷彿要穿透他平靜的表象,看到那個被她傷害過的靈魂,“是我自家不好,弄丟了最要緊的東西。這個……都是我自家的錯。我勿怪你,真的!一點也不怪!”
這番主動的、深刻的、近乎自毀形象的自我檢討,完全超出了陽光明的意料。
眼前的沈美玉,不僅迅速調整好了心態,重新定位了彼此的關係,甚至開始直面和無情地解剖自己過去的錯誤、自私和算計。
這份清醒和自我認知能力的驟然提升,遠比她爭取到那個令人豔羨的近郊插隊名額更讓陽光明感到意外和……警惕。
此時的她,身上那股曾經濃烈到近乎刺鼻的“綠茶”氣息,彷彿被這場反思的風暴滌盪乾淨,只剩下一種經歷過痛苦蛻變後、帶著淡淡憂傷和疲憊的坦誠。
若非陽光明靈魂深處烙印著原身那些被甜蜜謊言包裹的刻骨銘心的痛苦記憶,若非他清晰地知曉沈美玉過往那些精於算計的手段和攀附的心性。
此刻面對這樣一個帶著真切悔意、主動放手、顯得通情達理又勇於自省的年輕姑娘,他或許真的會卸下部分心防,甚至內心會生出幾分刮目相看的欣賞——畢竟,承認自己的不堪,需要巨大的勇氣。
可惜,沒有如果。陽光明非常清醒。
他清晰地認識到,沈美玉的這份“進化”和深刻的“自省”,恰恰是她變得更聰明、更懂得審時度勢、更善於在逆境中尋找最優解的證明。
她放棄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和死纏爛打,選擇了更現實、也更可能長久維持的“朋友”定位,甚至不惜自揭傷疤、暴露自己最不堪的一面,以此來降低他的警惕,博取一絲理解和同情,為未來可能的聯絡埋下伏筆。
她就像一株在嚴酷環境中進化出的植物,知道何時該收起尖銳的刺,甚至主動展露傷痕來換取生存的空間和陽光。
那些屬於原身的、刻骨銘心的“美好回憶”碎片,此刻在陽光明這個穿越者的意識海里,依舊激不起半點溫暖的漣漪,只有冰冷的分析和評估。
他冷靜地判斷著:解除物件關係,是好事,是必須完成的第一步;保持距離,是核心原則,是安全的保障。
至於她這份沉甸甸的檢討?可以接受其表面價值,承認她的改變,但內心深處那根名為“警惕”的弦,絕不會因此而放鬆分毫。
“過去的就過去了。”陽光明開口,聲音平穩得如同無波的古井,帶著一種恰到好處的疏離客氣。
他沒有流露出絲毫被觸動的跡象,也沒有虛偽地去否定她剖析出的那些不堪過往,彷彿只是在處理一件塵封的舊物,“你能想通就好。大家年紀輕,以前是不成熟,看人看事都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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