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征途

第五章 演武場上新演練

“十畝之間,桑者閒閒兮。行與不還兮!十畝之外兮。桑者沽沽兮,行與不逝兮。”

這段話記載於詩經《十畝之間》中。

幷州,自上古時期就有栽桑養蠶、紡線織絲的歷史。

隨著時間的推移,工匠們在織機的改良,以及織造技法的創新上都有了極大的發展。

錦緞在質地與繡工上愈發地精美華麗,逐漸成為了皇室貢品,也成為了豪門大戶用以炫耀身份的物品。

裴家織造的錦緞出名,裴錦無論是在色彩上,還是在繡工上都在業界堪稱一絕。

每年,裴錦都會被皇家與豪門選購,民間也常以裴家的一匹錦作為商品交換的定價,代替了當朝流通的貨幣。

一匹精巧亮麗的綢錦,不僅需要織工的巧手,更需要上等的原料。

原料中最為基礎的是繅絲,其次便是繅絲經過加工織造,再透過精煉工序而成的坯綢。

坯綢雖然色澤潔白,手感順滑,但在未染色與印繡前,始終都算做最為根本的原料。

因此,坯綢的好壞,也是決定後續能否出精品錦緞的重要因素。

在坯綢工藝上,坪鄉李家雲氏織法獨特,技藝超群,壟斷了平陽乃至幷州織造業的大半生意。

一段時間下來,李峻對李家莊有了初步的瞭解。

李家莊裡的生意大致分為兩塊,一是農耕盈餘糧食的出售,另外就是生絲與坯綢的加工。

李峻對農耕並不太熟識,對於蠶絲織造更是一無所知。即便是在他自己的那個時代,他也很少接觸到這些東西。

只是有一點讓他覺得新奇。

在他的記憶裡,平陽郡應該就是在山西境內,也就是臨汾附近,就算是潞州也不過是在山西的長治。

這裡應該是多煤或者多鐵礦一類,從沒聽說這裡的織造業會有如此大的規模。

若是說起絲綢錦緞,李峻所知曉的也就是蘇杭絲綢與蜀錦了。

至於潞綢,他真的是極少聽說。

僅此一點,李峻覺得自己並不適合做什麼偉大的先知,紮實地活下來才是最為主要的事情。

活的更好些,就是他今後努力的方向與動力。

因此,在對這個世界的習慣有所瞭解後,李峻時常會在莊中的各處走走。

看看各個工坊中忙碌的工匠,到田間地頭與勞作的莊戶說上幾句話,聊些家常。

商鋪忙不開時,幫忙算一下賬目,招待一番遠來的客商。

這些都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一做算是打法時間,也讓他對這個世界增加了認同感。

至於有些事情,李峻也想過,但也只是想在了心裡,並沒有真正地去實施。

一切的事物,都要有其發展的根本基礎。

想在這個農耕的封建社會中,創造出一些有違發展的東西,那是痴心妄想。

李峻沒有狂想症,更沒有什麼所謂的金手指,他只是一個有知識,有經歷的人。

漸漸地,莊子裡的人都覺得李家二郎雖說是變了,但變得更好了,更讓人願意親近了。

四處閒逛中,李峻最常去的地方是位於莊子北面,臨近河沿的一處平地。

在那裡,高高的圍牆修建在河岸邊。

不僅將湍急的河水與莊子分隔開,也與河水一同成為了保護李家莊的屏障。

那裡是個演武場,說是演武場,其實也就是莊中男子習練武藝的地方。

時下,朝局動盪,各地災患不斷。

到處都有逃亡的流民,而這些流民又常常會成群的劫掠莊戶。

更有戰亂中潰敗逃竄的軍卒,也做那姦殺擄掠之事。

因此,各地的大族都建立了武裝來保護家園。即便是小家小戶,也都聯合起來修建防護措施,拿起刀槍以求自保。

李家莊原本的人口就不少,又因李家家主是軍伍出身,極是愛惜部下,每每有戰事,他都會將戰亡之人的家眷接到李家莊來贍養。

後來,李家家主與其長子為人所害,一些忠心的部下心灰意冷,也投奔到了莊中。

這些人甘心成為李家莊的莊戶,以報答李將軍的知遇之恩。

漸漸地,李家莊成為坪鄉人口最多的莊子。

莊中的女子從事養蠶織造,男子則多忙於田野間。

李家莊的男子最為尚武,農忙耕種,農閒習武,這些人成為了保衛李家莊且最有戰力的部曲。

或許與自己曾經的職業有關,李峻喜歡看這些人習武。

每次來到演武場,他都會看到有許多人在習練,有幾個年紀大些的在教授其他人。

炎炎的夏日,他們赤裸著上身,衣衫系在腰間,露出了古銅色的面板與線條分明的肌肉。

緊繃的肌肉間偶爾會有觸目驚心的傷疤,顯示出他們曾是軍伍出身,經歷過戰陣的廝殺。

當下時節,已經進入七月下旬。

莊子裡從五月就開始的夏忙進入了尾聲,田地裡那金黃黃的麥穗已經入倉。富餘出來的糧食也都收集裝袋,等待著糧商的採買。

清晨,吃過早飯後的李峻依舊閒逛了一圈,信步地來到了演武場。

此時,演武場中人數不多,好多人都到穀倉那邊幫忙去了。

因為,今天會有不少外地的客商到來,一部分人要守在莊子口處,防止有人作亂。

見李峻前來,一名三十多歲的精壯男子笑著迎了過來:“少主,今日怎麼來得這麼早?”

男子名喚江霸,原是李家大郎的近衛,大郎遇害後,他便帶著妻兒來到了李家莊。

李家現今只有李峻這一個男丁,故此,江霸便認其為少主。

李峻已經將莊中的人認識個七七八八。

有些是憑藉腦中的碎片記憶所知,有的則以受傷失憶為由,透過重新介紹得以相識。

終歸都是李家莊的人,一來二去的也就都熟了。

這個江霸他也熟識了,平日裡也挺願意與其接觸。

江霸軍伍出身,性子較為耿直,說起話來也是直來直去的,好像沒有過多的心思。

然而,接觸了幾日,李峻發現這個人是屬於外粗內細的性格。

平日裡,江霸同其他人一樣嘻嘻哈哈。

但只要涉及軍務謀略方面的事情,他都會做以思考,並提出種種的想法。

有時候,李峻所說的話題,多是以後世的軍事理論來審視當下的戰亂,而且在地理位置上也完全超出了本朝的疆域。

雖然江霸多數地方不太明白,但他也能融會貫通地提出新的思路。

另外,李峻還發現江霸身上有一個異於常人的地方。

對於本朝疆域的地理位置,江霸瞭解的非常詳細。

有些地方是他去過也就記在了腦中,有些則是透過觀看輿圖或行軍圖所留下的記憶。

這些記憶在他腦中極為清晰,堪稱一個活地圖。

“江大哥,別總是少主少主的,叫我二郎就行了。”

與這些人接觸多了,李峻對他們的性格與行事都有所瞭解。說話相對也就隨便些,沒有了那麼多繁瑣的禮節。

如何快速地融入一個環境中,成為這個環境中的一份子,李峻在自己的世界裡有過這方面的訓練。

“隱身人”

並非是字面意思的無人察覺,而是要和正常人一樣的生活,一樣的工作,與周邊一切的人與事形成習以為常。

就如一滴水珠滑入杯中,不起任何波瀾地與杯中的水溶為一體。沒有誰會察覺,也沒有誰能分清。

直到有一天,這滴水珠因某個指令重新濺起,才在水面上蕩起漣漪。

李峻覺得,自己要融入這個世界,融入到這個世界的人中,不是什麼難事。

更何況,他還有個失憶的理由。

“閒著無事,就過來看看大夥。”

李峻伸手拍了一下江霸的肩頭,與其同坐在了青草地上。

每次來演武場,李峻都覺得這裡就像某個武術學校,或者是某個私人武館。

這裡的人並沒有什麼系統的訓練,只是各自練著刀,練著槍,也有的舉著石鎖練著氣力。

這種練法會增強個人的體質與武力,適合單兵作戰。

但若是以成建制的攻防,不做系統的訓練,恐怕在戰術戰力上都要差上許多。

李峻的心中有些想法,看著眼前的這些習武的莊民家丁,自然就會將這些人帶入到了他的想法中。

剛坐了一會,場中一名舞刀的少年人停下了招式,笑嘻嘻地跑過來。

“二郎哥哥,有段時間沒有見您使刀了,今天給咱們演練一下吧,大家也跟著學學。”

少年人是莊子裡的孩子,與李家同宗。打小就跟在李峻的身後玩耍,說話也不像其他人那麼拘謹。

李峻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著說道:“不行了,都忘光了。劈個柴還行,演練的話可就要丟人嘍。”

幾個一同聚過來的年輕人聽李峻如此說,都哈哈地笑了起來。

他們是不相信的,不相信李家二郎會把安身立命的刀法忘記。

李峻見他們都帶著遲疑的樣子,自己也笑了笑。

隨後,李峻站起身,左右看了看,見一人手中正拿了根短棒,大小與軍刺的長短差不多,便伸手取了過來。

這段時間,李峻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他自己也每天都在進行小幅度的恢復性訓練。

李峻清楚,要想活在這個醫療條件奇差的時代,有個強壯的身體是必不可缺的條件。

大家見少莊主有展示武藝的意思,趕忙都圍了過來。

隨意揮舞了幾下手中的短棍,李峻覺得較為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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