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那盧生,招手道:“你是如何想的。”
盧生眼睛通紅,瞪視那跪伏在地上的“老者”,咬著牙,半晌道:“可否能教他把錢還給晚輩?”
“錢是你心甘情願給他的。”
江涉玩味道,“不是說要當仙師弟子,置辦家業,當上官位,求娶公主為妻麼?”
“如何能再還回來?”
盧生一時語塞。
良久,他說。
“若是能成為仙師弟子,尋求大道,便是捨去這些浮財,也算不得什麼。只是這些人不過是詐誑之徒,江湖行騙的小人,晚輩……不願將錢財給這種人。”
盧沛連忙又說。
“晚輩願拜先生為師!”
“先生處事不驚,所結交的都是一地山神這樣的人物,又有善心,願撥亂為正。便是那樣的詐誑之人,也願為他指明道路。”
“今日見先生所行之道,是大道。”
“願為仙師座下弟子!”
言罷,他行大禮,就要叩首下去。
不知怎的,曲折膝蓋,盧沛發現自己如何也跪不下去,似是被某種玄之又玄的東西阻止了。
聞此一言。
四周賓客僮僕,都盯著細瞧。
山神袖手旁觀,也暗中打量。
李白更是直接抬起頭,瞪著眼睛看向盧沛。這人他之前也見過,不過是個有些學迂了的書呆,學問尋常,詩才更是一竅不通,怎麼生出的好膽敢拜先生為師?
江涉笑了笑。
他語氣很溫和。
“非其人勿教,非其真勿授。你我的緣分不在這裡。”
“君弗能入室也。”
意思清晰明瞭。
不是適合的人,不會教授他學仙之道。不是真心虔意去請教,不會傳授他真正的仙法。
你不會是我的弟子。
老鹿山神側立一旁,如同仙人坐下護法,也如明府身側刀筆吏。
他一語點道。
“你是當什麼人,都能為先生弟子的麼?”
話猶如刺骨冷水,澆在盧沛身上。所有暗中的期待憧憬,內心隱隱的自許,心中存的僥倖妄想,全被這一句話澆滅。
夜幕黑而低垂,沒有掌燈,眾人瞧不見盧生臉色煞白。
李白抬起腦袋,在一旁瞧著。
這句話既是對盧生問的,也是對院中那些屏息張望瞧著,不肯離去,對仙道有所神往的賓客,藥師,僮僕們說的。
鹿門山山神坐地一方,八百年來,見慣了凡人苦修,想要求仙。
有人本資質上佳,老時聞道,悔恨此前未遇正途,死前積憤不消,長呼痛憾。有人辭官求道,行走四十年,小有所得,在某個春雨淅瀝的夜晚,客死廟中。
龐德公不是第一個。
盧生也不是最後一個。
既是塵世中人,一對夫妻二三孩童,守著四季,每食五穀度日,六道輪迴不能免俗,七情八苦、十親九眷不能放下。
何必迷於道途?
大道艱難,是那麼好走的麼?
今日由此緣法,得見仙面,得遇仙緣。已經是多少生靈求都求不來的。
想要拜師?
連鹿門山山神都要為這些人的痴心搖頭。
他勸告院內這些凡人。
莫再多想了。
天上一輪皓月,銀輝灑地。
江涉悠悠看向眾人,夜色並不能遮掩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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