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皇后走到朱元璋身邊,握住他冰冷的大手,聲音哽咽:
“重八……英兒他……真的能挺過來嗎?”
朱元璋反手緊緊握住妻子的手,望著床上那個小小的身影:
“陳寒此人能耐當真神異莫名,他既在,雄英便不會再有事。”
馬皇后聞言抬起頭,面上是深切震撼與複雜難言的情緒:
“重八……陳先生……陳先生他……這本事委實太過驚人了!起死回生!這……這豈是凡俗手段?妾身活了大半輩子,深宮內外,奇人異事也聽過不少,可……可如陳先生這般,銀針定魂,奇藥續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朱元璋目光投向殿外陳寒離去的方向:
“此人……身懷絕技,手段神異,能起死回生,更能造水泥、育神糧……此乃天賜朕之大明!此子……絕不可放歸山林,朕……定要將他留在朝堂!”
“所以,”馬皇后抬頭,目光直直迎上朱元璋,“此等人物,已非凡俗。你待他,不可再以尋常臣工視之,更不可用你那套帝王馭下的手段去壓。”
朱元璋濃眉一擰:
“妹子此話何意?難道咱還會虧待了救命恩人不成?高官厚祿……”
“重八!”馬皇后打斷他,語氣罕見地帶上幾分急促,“陳先生不是李善長,也不是劉伯溫,他若貪圖你那些高官厚祿,何必蟄伏深山,教化鄉民?他若戀棧權位,憑你方才說的那畝產二十石的番薯,憑那堅逾金石的水泥,甚至憑這起死回生的手段,何愁不能攪動風雲?可他救了雄英,轉頭便說要回山!”
她深吸一口氣,放緩聲調,語重心長:
“這等人物,胸有丘壑,志在雲外,強留,留不住,以勢壓,壓不服,反會激起其離意,甚至……生出嫌隙。”
朱元璋沉默,半晌才道:
“那依你之見,該如何?”
“以誠心待之!”馬皇后道,“效那蜀主劉備,三顧茅廬請臥龍,此乃明主求賢之道!陳先生之能,於醫道、於農事、於工巧,哪一樣不是經天緯地?哪一樣不足以利千秋萬代?他值得你這帝王,折節下交!”
“妹子,你說得對。”朱元璋微微點頭,“陳寒此人,其能其智,鬼神莫測。救雄英之恩,是其一。其胸中所藏,更是關乎我大明基業,咱……”
他頓了頓:
“咱待他,會拿出前所未有的敬重,他不要官,咱不強授,他不要爵,咱不強封,他要清靜,咱給他清淨,他要回山看看,咱派人護送,只要他肯留在應天,肯為咱大明所用,咱……便以國士待之!”
馬皇后看著丈夫眼中那份罕見鄭重,懸著的心稍稍放下,臉上露出一絲寬慰:
“你能如此想,便好,以誠心換真心,方是長久之道,陳先生非是那等恃才傲物、不識抬舉之人,觀其言行,自有其仁心傲骨,你真心待他,他必不負你。”
……
文華殿東廡,庭前古柏森然。
劉基引陳寒過月門,青石小徑盡頭現出一處清幽院落,粉牆環護,門上懸一匾,書養正齋三字。
“先生,”劉基推開虛掩的院門,側身讓路,“此乃皇子皇孫進學歇憩之所,陛下慮先生起居,暫撥此齋,老朽昔年忝為諸皇子師,亦曾居此。”
陳寒微微頷首:
“有勞誠意伯。”
二人步入院中,院內軒敞,植有修竹數叢,青石鋪地,正房三楹,窗明几淨。
二人繼續前行,突然廊下響起沉穩的步聲,一位身著灰布直裰的老者轉出月門,鬚髮皆白,面容清癯,正是太子左諭德、翰林學士承旨宋濂。
“伯溫兄?”宋濂目光掠過劉基,落在陳寒身上,眼前這青年布衣青衫,身無長物,唯眉宇間一股沉靜之氣迥異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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