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狗在匈奴人彎刀的威脅下,趕緊爬起來,來不及擦拭額頭鮮血,繼續抓著木矛向前挺進。
抬頭瞭望城頭,他看見張揚正用袖子抹著臉面,不斷呼喊放箭、扔石頭。
可城頭上的兵卒們,將弓拉成滿月,卻遲遲不肯再鬆手,抱石頭的守軍也是如此。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戰鼓聲響起,更多的俘虜被驅趕著湧上,像漲潮的海水般,漫過護城河的屍骨。
城頭守軍無奈,再不還擊,城下那夥子就要爬城牆了。
於是弓箭射出,石頭扔下,火油、金汁也隨之傾倒,城下哀嚎聲一片,宛如人間煉獄。
張揚擦拭著研究淚花,吟唱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劉盛小兒的詩,用在此處,更為妥當……”
於夫羅單于的金帳在遠處飄揚,那狼頭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彷彿在嘲笑這場同族相殘的鬧劇。
一支羽箭擦過陳二狗的臉頰,釘在他前面那人的胸口,引起二狗格外注意。
他認得此人,這是上黨郡有名的文人雅士,家境殷實富貴。
沒想到也淪落至此,不但成了俘虜,還被匈奴人扒掉了錦衣華服。
雅士頭髮凌亂,赤裸著身子,全身上下只留一塊破布片遮羞,境遇之慘,比之二狗還不如。
一月前,二狗還曾求過人家,想讀書識字,雅士也曾答應,教他寫字,還給他飯吃。
二狗曾認為他是世上最好的人,好人必有好報!
直到今日,二狗的信念崩塌了:“賊老天,緣何如此對我的恩人?對我們這些可憐人?”
二狗倒在地上,幫那雅士捂著胸口,可血沫子,不斷從他指縫裡汩汩冒出,止也止不住。
此時,雅士看了二狗一眼,微微一笑,轉頭死死盯向城頭飄揚的旌旗,那旗幟上,繡著一個大大的“漢”字。
他嘴唇翕動著,伴隨血水,發出悲涼的聲音:“
夏商周秦漢,華夏血脈永不斷,凡遇外敵者。
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雅士越喊聲音越大,引來無數漢家俘虜兵駐足,是啊,我們何時沒了勇氣。
他最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吟唱:“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突然,雅士身子一沉,斷絕氣息,到死眼睛都是睜著的,依舊望向城頭漢字大旗。
陳二狗心中一陣酸楚,跪倒在地,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徹底崩潰了。
“死了,都死了,嗚嗚!連對自己很好的雅士也死了,亡國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他看看城上那些含淚的守城兵卒,又看看身後匈奴人閃著寒光的馬刀,似乎再做一個艱苦的抉擇。
突然,他抓起地上的木矛,挺起胸膛,猛然轉身,大吼一聲:“殺胡虜!報血仇!”。
鐵蹄揚起的塵土遮住了夕陽,也遮住了陳二狗最後的眼神。
隨著二狗慷慨赴死,把木矛刺向一名匈奴騎兵,無數忍無可忍的漢家兒郎,紛紛響應。
他們前赴後繼,呼喊著,奔跑著,慷慨赴死,用自己手中簡陋的武器,迎接匈奴的彎刀。
城頭上,張揚看著城下慘烈的一幕,無數漢人在喋血,做著臨死前的反戈一擊。
他流著淚,將劍插進磚縫,雙手死死按住垛口,指節泛白如霜。
秋風卷著血腥味掠過城頭,帶起一片壓抑的嗚咽,分不清是城上的,還是城下的,無不淒涼。
突然,一聲嘹亮的號角響起,一股千人小隊,出現在匈奴人身後,是穆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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