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散盡,妖異的綠芒如同潮水般從“斬機”刀身上褪去,重新被那層詭異的灰霧包裹,刀柄處的綠松石也黯淡下來,只餘下冰冷的觸感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嗡鳴。
那股焚盡一切,主宰意志的狂暴殺意瞬間抽離,留下的是如同被掏空靈魂般的虛弱。
“呃啊……”李驍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黏稠、溫熱、散發著濃烈鐵鏽腥氣的血泊之中。
視野劇烈搖晃、發黑,耳中只剩下自己粗重如破風箱般的喘息和心臟擂鼓般的狂跳。
汗水、血水混在一起,順著額角、下頜不斷滴落。
戰場上,死一般的寂靜只持續了一瞬。
隨即,是壓抑到極致的粗重喘息,以及無法抑制的、帶著哭腔的嘶吼!
“旅帥!!”
“贏了!我們贏了!!”
“沙裡飛跑了!跑了!!”
“天神啊……是旅帥……旅帥……”
殘存計程車兵們,個個如同從血池裡撈出來,人人帶傷。
他們拄著長矛,拖著斷腿,捂著淌血的傷口,用一種混合著極度敬畏、深入骨髓的恐懼,以及劫後餘生巨大狂喜的複雜目光,死死盯著跪在戰場中央,被屍體環繞的那個身影。
那道綠色殘影撕裂敵陣的恐怖景象,已深深烙印在他們靈魂深處。
老蔫巴佝僂著背,劇烈地咳嗽著,幾乎要把肺咳出來。
他掙扎著從糧袋堆上滑下,踉蹌著,第一個衝向李驍,渾濁的老眼裡滿是驚悸和後怕。
他不敢去碰那柄靜靜躺在血泊裡的“斬機”,只是顫抖著伸出枯瘦的手,想要攙扶李驍的肩膀,卻又在觸及那被血浸透的破爛戰襖時縮了回來,彷彿怕被燙傷。
“旅…旅帥…您…您怎麼樣?”老蔫巴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擔架上的孫二狗,胸口纏著的破布早已被血浸透,此刻竟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嘶啞地喊著:“旅帥…頂住…我們…贏了…”
李驍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劇痛讓他昏沉的意識強行凝聚了一絲清明。
他艱難地抬起頭,視線掃過一張張佈滿血汙、疲憊不堪卻閃爍著激動光芒的臉。
喉嚨裡火燒火燎,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右肩的劇痛,但他必須開口。
“清點…傷亡…”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濃重的血腥氣,“救治…能動的兄弟…”他喘息著,目光轉向那些倒伏在地,有的還在微微抽搐的軀體,“動作…快…水囊…乾糧…一個…不留…
命令下達,殘存計程車兵們彷彿找到了主心骨,巨大的生存壓力暫時壓倒了恐懼和傷痛。
求生的本能驅動著他們行動起來,儘管動作因傷痛而遲緩變形。
“快!聽旅帥的!能動彈的都動起來!”
“柱子!看看大牛還有氣沒!”
“狗剩!跟我去牽馬!小心那些沒死透的畜生補一刀!”
“皮甲!剝皮甲!這狼皮襖子也扒下來!能擋風!”
戰場瞬間從死寂轉為一種帶著血腥味的忙碌。
士兵們強忍著噁心和眩暈,在屍堆和血泊中翻找。
有人將重傷的同伴拖到相對乾淨的地方,用能找到的最乾淨的布條,進行簡陋的包紮。
有人紅著眼,咬著牙,用刀割開死去沙匪身上的皮甲連線處,用力扯下,哪怕那皮甲上還帶著溫熱的血肉。
收集來的彎刀、長矛被堆在一起,雖然大多捲刃崩口,但總比沒有強。
馬匹是寶貴的財富。
沙裡飛留下了二十多匹戰馬,有的受了傷,有的只是受驚。
士兵們小心地安撫、牽攏。
這些馬不僅能馱物資,更是接下來逃亡的關鍵腳力。
老蔫巴小心翼翼地避開“斬機”,用盡力氣將幾乎虛脫的李驍攙扶起來,讓他靠在一輛歪斜的糧車殘骸上。
孫二狗也被兩個輕傷計程車兵抬了過來,放在李驍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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